渡頭處已經停泊著數百隻龍船,每隻船上都掛著華美的花燈,燈火輝煌處,笙歌燕舞隨著河水蕩漾開去。有的正解開韁繩撐杆劃漿,有的已經劃開水麵沿著洛河循循而進。一眼望去,洛河上下宛若一條金黃的珍珠項鏈,璀璨耀眼,華麗喜人。
上元良夜,星子寥寥並不繁盛,夜色中央隻有一輪滿如銀盆的月亮,清輝如水揮瀉人間。滿月雖形單影隻,卻並不寂寞。看看這許多花燈,直把水麵映照的霞光灩灩,銀波閃爍回旋,真個成了水天一色,天上月色和人間燈火相映成輝,天上月華生寒,水上飛彩流金,波光渙然混成一色,形成了一副比仙境還要華麗壯觀的景致。
“以二叔的財力怎麼不買一隻船呢,租船總是不太方便吧。”
蘊芳被這迷人的夜色深深吸引,也勾起了玩性,感歎若能天天晚上泛舟遊於洛河之上,一定是人生一大美事。
“我沒讓爹爹買。雖然花不了多少錢,可總覺得太過奢侈了,這東西一年也用不了幾次,而且平時的修繕維護都要源源不斷的投錢進去,實在麻煩的很。所以呢,我覺得用錢就應該像這水一樣,讓它周轉流動起來,才能越用越活,越生越多。要是都固定成了死物,隻有花出去的,沒有流進來的,錢還怎麼生錢呢。”
韶君說著話,彎下身子,伸出手指朝河中探去,花燈的殷紅倒影隨著波紋蕩漾,碎成了一個個晶亮的小片斷。
“喲,還沒當家主事呢,就知道勤儉持家了,妹妹什麼時候變成賢婦了?”蘊芳打趣著,也伸過一隻手來,撥動著水麵。
初春的洛河,冰塊已經完全融化,寒意依舊。
韶君跳起來,揮起手上的涼水珠子就朝蘊芳臉上彈去,另一隻手就要戳她的腋下,嘴裏嘻嘻罵著“叫你取笑我”,兩人圍著闌幹桌椅就追逐打鬧起來。
柳夫人被她們兩人當著擋箭牌扯來扯去,隻是柔柔的笑著,並不氣惱。
這時,岸上有人聲朝她們的畫舫高聲傳過來:“可是鄭仕崇老爺府上?”
她們停住了打鬧,無名出船去,不一會兒捧著幾個花燈和一盒麵繭進來,說道:“陳晟有客來訪,不能來了。”所以才差人送來幾隻花燈並著燈謎,和一盒麵繭,也就是元宵,作為補償。
蘊芳接過花燈叫道:“我的天,這燈謎我一個都射不著,怎麼這麼難?”
柳夫人也好奇的看了看,這三個燈謎,一個是“夜半驚夢”,一個是“可憐紅錦枉拋泥”,一個是“九死一生”。隻見這三個謎麵沒有一個言詞吉利的,隱約都籠罩著凶險之氣,實在不適合今天喜慶的節日氣氛,她撇過臉去,悄悄的皺起眉頭。
韶君看了,釋然笑道:“陳晟他想考我呢!”
隨即向蘊芳等人解釋道:“這些謎底都是藥草的名字,你們不知道尚情有可原,我再不知,他該笑話死我了。”
不假思索,就提筆寫下謎底,“夜半驚夢”是蘇(蘇)子,“可憐紅錦枉拋泥”是惜花散,“九死一生”是獨(獨)活。然後又撿了一籃川東地區運來的柑橙蜜桔,和謎底一起讓來人帶回去,回贈給陳晟。
過不了一會兒,李煒也派人飛奔到渡頭,告訴他們煒爵爺臨時被皇上召見進宮麵聖,也來不了了。
無名托著一個宮燈進來,瞅著韶君隻是戲謔的笑著,似乎在說,怎麼樣,想嚇他們也嚇不著了吧。
這一個兩個的都來不了,韶君失了算,也覺心頭癢癢,失望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