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身汗淋漓盡致的揮灑下來,似乎把她體內殘存的風寒之症也全部驅散了。一覺醒來,韶君驚喜的發現自己的感冒全好了,頭腦清爽,關節也不酸疼了,整個人的精神為之大振。半夜那場夢魘也被她忘的一幹二淨,全然不記得曾有過這麼一場噩夢。
蘊芳隱隱的憂著心,卻不敢再提及。
她明日就要出閣,
早起時,宮中的尚儀女官來府上教授婚禮當日的禮數。好在她早就熟讀過《周禮》等文,又博聞強記,對這些繁文縟節知之甚詳,演練了半日行走叩拜等禮節,不出一絲差錯。讓尚儀女官都露出讚賞和惋惜之色,既欽賞這位準王妃不但姿容美麗更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兒,可是如此妙人兒竟要嫁給那樣一個不學無術的風liu浪蕩子,又實在令人惋惜。聽了女官們悄聲嘀咕的話語,蘊芳才知道原建安王嫡王妃和武攸宜和離之後,不但不傷心難過,還歡喜的像得到大赦一樣,可見這建安王是一個多麼俗不可耐的人,她心中的厭惡和冷漠更加劇了幾分。
這些大婚禮節於韶君來說既古板又枯燥乏味,毫無浪漫可言,好不容易把尚儀女官們打發走了,天色已近黃昏。還好趁著蘊芳和女官們演練禮儀的時間,就安排好了晚上遊洛河的一切事宜,給元赫,李煒和陳晟都送去了請柬,邀他們同去。柳夫人是鄭府常客,也在被邀請之列。無名更不用說。
按理說大婚的頭天晚上是不能出閨房半步的,隻能由一班閨中姐妹和密友陪伴著說說笑笑,舒緩即將嫁為人婦的緊張和羞澀之情,俗稱“上閣”。可是,很不幸碰到韶君這樣的閨中姐妹,一切規矩都被破壞掉了。蘊芳經不住她連誆帶騙,加之對神都繁華傾慕已久,想來洛陽上元節的景致又會別有一番風味,半推半就的就和她巧梳妝精打扮,上了“賊船”。
裝扮一新的兩姊妹,如兩抹亮麗的顏色出現在柳夫人和無名麵前。柳夫人拉著韶君轉了一圈,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含笑點頭說道:“甚好,這樣甚好。”
眼前的韶君,難得的打扮齊整,著了一身鵝黃間鬆綠的百花裙衫,款款曳地,步步生姿,窈窕動人。一頭濃密的秀發高高攏起,青絲反綰,梳成驚鵠髻,猶如鴻雁展翅欲飛,翩翩靈動,發髻環結處箍以鏤花金環,金環正中鑲嵌了一顆圓潤閃亮的明月珠,側麵則隨意簪了一柄纖巧的乳白色文犀梳子,翠玉流蘇墜子從梳子的柄節處貫穿下來,一步一搖。除此之外,滿頭再無其他金釵步搖的裝飾。不過隻要稍懂首飾的人就知道,光這一顆南洋明月珠和這一柄來自天竺的上乘象牙梳子,就足抵千金,價值連城。尤其在這月光的拂照下,更顯華貴,迷人。
柳夫人握著她們的手步入龍舟,對蘊芳笑道:“你可不知道,你這個妹妹平日裏隻愛做男子打扮,今天總算是讓我們都開了眼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難得你今天規矩了一次。”柳夫人又扭過頭看韶君,仍覺得奇怪。
韶君衝無名眨眨眼,大有秘密揭開的意味。她一早就告訴過無名,這天晚上一定要給陳晟和李煒一個大大的驚嚇。她雖常做男子扮相,可是老讓她端著男人架子和陳晟等人打交道,時間長了也覺得累的慌。正好趁今天晚上,在他們麵前還她女兒身份,也省得日後還要做姿做態的隱瞞下去。
無名輕拍著手中竹笛,逸出一抹似讚似歎的微笑,不知是讚她今日的豔麗不可方物,還是浮想到待會兒陳晟和李煒的眼珠子都會從眼眶裏掉出來的滑稽表情。韶君帶給他們的,究竟會是驚喜還是驚嚇,他也有點好奇。
蘊芳在舫中轉了一圈,對韶君的安排頗為讚許。樣式各異的花燈圍掛於畫舫,有鯉魚式的,蓮花式的,有楠木的,紫檀木的,都在絹麵上精繪著花鳥魚獸,綴著潔白的玉墜和鮮紅的絲穗。酒食蔬果自不用提及,韶君早已準備的停停當當,更兼有琴箏等樂器,筆墨紙硯等文具,更增添了一番風雅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