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黑衣人雖然沒說話,也極力隱藏武功路數,但總逃不過鄭老道的眼睛,這會兒他說完一句話,就身子一軟,躺在沙發後背上,沒有再開口的打算,臉上的懊惱之色十分明顯,顯然還在為胡子的事耿耿於懷,這把胡子他平素就十分愛惜,平日連明繡都不能常去撥,這會兒被人削了去,他心裏的鬱悶可想而知了。
南河一帶是大周朝往年除了江浙之外,最不安定的地帶,並不是說那裏有多少造反的,南河背靠一條幾乎橫穿了半個大周朝的河,那裏並沒有什麼海外流寇,可是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每年到了四五月的時候,因離河近了,總會發幾次大水,那地方不適合種莊稼,因此每年幾乎都是靠朝廷接濟的,那兒的百姓幾乎不能自給自足,這樣的情況下,許多人形成了一種混吃等死,反正勞動也沒用,不勞動也有飯吃,躲過每年的大水就活下去,躲不過就死的性格,讓隆盛帝每回聽到南河的事情時,也頗感頭痛。
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南河人並不怕死,許多疲懶的,就等著朝廷接濟,這樣的人就算是能活得下去,可是日子也並不一定多好過,而稍有些出息的,就會自尋出路了。因河水泛濫的原因,那兒的民生不穩定,自然治安就並不太好,混亂一團之下,有特別受欺負沒本事的人,自然就有特別厲害,專門可以欺負別人的人,那裏常年發生災情,可南河出名的,除了常年的水患之外,還有與水患齊名的,就是那兒的人們大多都會一些武功,不管是欺負別人,還是要不被人欺負或者是不被人欺負得太慘,總歸手上要會兩招式。
周臨淵聽到這些刺客是南河人時,心裏並不訝異,南河人大多都會武功,而且還有許多厲害的,這在大周朝不是什麼秘密,南河有許多的門派組織,更為重要的,四皇子懷安王的封地就是被賜在了離南河不遠的地方,當初周臨沂的事情發生之後,原本停留在京城的四皇子就被喝令立馬出京遠赴自己的封地,隻是沒想到,原本是要剪斷他羽翼的做法,如今看來,倒像是放虎歸山了。周臨淵嘴角露出一絲興味的笑意,猜測著這一著是隆盛帝當初無心之舉,還是早料到了,到如今給他埋下一個練手的招。
原本就猜測著這事兒跟四皇子有關,如今能跟周臨淵爭皇位的人沒幾個了,鎮南王一脈早在鎮南王沒有踏上帝位時,就已經沒了那資格,如今鎮南王歸隱交了兵權之後,更是被隆盛帝壓得死死的,翻不起風浪來,更何況今日的事情,鎮南王一家雖然沒受連累,但與自己住得近,鎮南王那樣一個心思細膩的人,不可能去幹這樣的蠢事。而隆盛帝所生的皇子中,最有實力與周臨淵相爭的二皇子周臨沂早已經死了,親自被隆盛帝下令燒死在夜庭宮,與劉氏做了一對野鴛鴦,當時雖然是隆盛帝下的令,但背地裏,周臨淵也推了一手,親自命人盯著周臨沂死了,他才罷的手,絕無逃生的可能,其餘幾位皇子,要麼是出生地位太低,要麼是以前借馮氏的手,被打壓得差不多了,唯一如今還算有出息的,也就是那位躲在封地的四哥了。
“四皇子是在南河一帶。”葉明俊沉默了半晌,聽到鄭老道說起刺客是南河人時,冷不妨冒了一句。
在場誰都不是傻的,甚至周臨淵心裏早已經有懷疑了,這會兒聽他一說,明繡眉頭就皺了皺,看了他一眼,心裏也猜到了什麼,看葉明俊冷凝的表情,心裏暗自歎了口氣,一雙大眼睛眨敢不眨的看著葉明俊,溫柔道:“哥,四皇兄是公主的親哥哥。”葉明俊這麼說,顯然是已經認定這事兒是懷安王所做,明繡提醒了他一句,看葉明俊臉色鎮定,估計他心裏早已經有了麵對這個事情的準備,忍不住就一陣難受。
“她已經嫁到葉家,自然是葉家人,與她無關就罷,如果與她有關……”葉明俊眼神微微沉了沉,話沒說完,但身上的寒意卻是一陣陣的冒出來,早已經沒有了當初提到七公主周敏時,情不自禁的傷感,明繡看著他幾年後的變化,心裏突然生出感慨,他果然是變了許多,殺伐果斷,連當初那一絲情感,說放棄,也就放棄了。但不管他如何變,對自己時,依舊是當初那個溫柔貼心的兄長,為她做的許多犧牲,就是這天底下許多的至親,也不一定能做得出來,明繡心裏感動,葉明俊越發能為她舍得下一切,她越是就不能叫他這輩子太過孤獨,這事兒如果與周敏無關,看在當初葉明俊曾為她心動過的份兒上,她也不會真對周敏趕盡殺絕,不能讓葉明俊這輩子就這麼過,而四皇子懷安王,既然對自己夫妻出手,還對兒子也出手,並且一出手就是下了狠心,完全對周臨淵沒有絲毫的血肉親情,那她也不會心軟。
馮氏當初的作為,她能忍得過一回,沒有再報複到馮氏留下的兒女身上,可是如今四皇子的再一次暗殺,讓明繡心煩無比,有句古話說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果然是至理明言,這會兒看來,對馮家一脈完全沒有心軟同情的必要,在她感歎四皇子一家人離鄉背井的遷離京城時,人家暗地裏卻是對她已經露出獠牙。
屋子裏突間因這個話題沉默了下來,鄭老道攤了攤雙手,滿臉不在乎的神色:“這事兒你們瞧著辦就好,老頭子也不懂這些事兒,反正要守著家,這把老骨頭還能成。”之前那些黑衣人鄭老道也不是打不過,要不是擔憂著周瑞寧的安全,心急了些想要去瞧瞧,要想他吃虧還真不容易,那些黑衣人在他後背留了道疤痕,結果人家賠上的卻是命,如果他再穩妥一些,估計這後背的傷口也是不會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