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道被看得有些尷尬,不過想想自己平日確實沒個長輩的樣子,這會兒也難怪人家將自己當成了小孩子一般,幹笑了兩聲,摸了摸鼻子,接過周臨淵早就命人遞來的幹淨衣裳,是件青色絲綢的,因怕粗布衣裳掛了他後背的傷口,特意拿的一件自己還沒穿過的新衣裳遞給他,老頭子嫌棄了一陣,還沒穿上,外頭有人回話,說是大夫過來了。
進來的大夫約摸已經五十來歲左右,滿頭花白的頭發挽在頭頂上頭,穿著一身素白色的衣裳,是被一個三大五粗的護衛一路半拖半挾在腋下弄過來,進門口時才將他放下,老大夫身子十分消瘦,身上背著的一個沉重黃梨木醫藥箱子,壓得他背脊好像更彎了一些,他剛一被那漢子放下,就原地轉了兩圈,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絲兒沒有因為奔跑而,顯然一路都是被人這麼請過來的,他身上大部份被擋得很好,腰下一截沒有掃花,除此之外,渾身上下都沾了些雪沫子,唯有那幹淨的一塊胳膊形狀,十分引人注目,那大夫一被放下來,好不容易站穩之後,就伸出手指,指著那手上還捆了繃帶的漢子,氣得眼珠子都險些滾落出眼眶來,麵皮漲紅,怒聲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明繡看著好笑,卻見到將大夫斜著挾進來的人,正是受了傷的杜銘,他這會兒身上還裹著紗布,許是一路跑過來,白色的紗布還在往外頭滲著鮮血,幸虧精神看起來還算尚可,剛剛帶著這大夫一路狂奔過來,這會兒麵對大夫的指責,他開始嗬嗬傻笑了起來,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倒是讓明繡頭一回看清這已經認識許多年的老護衛來,這家夥也是一個拌豬吃老虎的,看他傻笑成這樣子,心裏指不定比誰都精明,那大夫看他這模樣,氣得半死,卻是不好再繼續指責下去,隻能自個兒鬱悶著,拿他沒辦法,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隻是看到自己腰上一截幹幹淨淨的,渾身上下卻是沾滿了雪渣子,又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有人過來傳話說是要他來醫診病人,本來他一大把年紀了,腿腳不便,走得就不快,也不知道這莽漢子前一刻還半死不活的,一聽到這命令,立馬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挾了他就走,老頭子一路的掙紮,跟他比起來,無異於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般,這輩子還從沒這麼丟人過,被人挾腋下給一路顛顛的弄了過來,一把老骨頭都險些給他弄散了,一想到這些,又對杜銘怒目而視。
“年輕人,不要以為你跑得快,這刀子可是有毒的!跑得快,你這傷口毒性就竄得快。”
“老爺子,我知道您醫術高超,剛剛都給我和我媳婦兒解了毒了,再說我不是考慮到您醫者仁心,也怕您擔憂病患了,一時焦急之下才用了不當的手段,反正您老心慈,又不會和我計較,就算毒竄得快,老爺子您也有辦法的。”杜銘憨厚的笑了兩聲,一邊還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抓了抓後腦久,一副表現得全是為別人著想不計感恩報答的模樣,氣得老大夫胡子都險些翹了起來,麵對他這張笑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聲,黑著臉朝鄭老道那邊走了過去。
明繡還真怕這老大夫支撐不住了,看他臉色青白的樣子,簡直是比受了傷的鄭老道看起來情況還要糟,回頭看到這大夫滿身青色衣裳上頭沾著的雪花,隻餘腰間那一塊胳膊印特別幹淨,忍不住就想笑,瞪了憨笑的杜銘一眼,咬了咬嘴唇,這才回頭衝這滿臉不快,還喘著粗氣的老大夫道。
“大夫別跟他計較,他就這性子而已。”說完,還看了杜銘一眼,見他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還算好,才稍稍放心了一些,那老大夫餘怒還未消,聽明繡這麼說,也不好同她一個小婦人計較,隻是點了點頭,看杜銘的神色還有些不善,接過下人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大口,青白的臉色才稍稍好一些,被人帶著跑這一陣子,杜銘跑著倒是活動了筋骨,一路跑來,這麼大雪他也不冷,自己被人挾著,那寒風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再加上緊張與羞憤,更是覺得寒冷,那雪沫子飄在身上,凍得他不住打冷顫,這會兒喝了熱茶兩隻快凍得沒了知覺的手才稍好了一些,一想到這些,他又瞪了杜銘一眼,跺了跺腳,雙手在茶杯上頭又捧了一陣,接了下人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臉和手,才坐到了鄭老道身邊。
剛剛這大夫說那傷口有毒的時候,明繡心裏就害怕,看到鄭老道那傷口不正常的黑紫色,老大夫看過,果然說是中了毒,幸虧鄭老道內力好,一路誇來跑去的,這毒也沒擴散,反倒都被他凝固在傷口那一塊兒,他自個兒早就察覺了的,有了防範,並不嚴重,至少比起杜銘等人的情況來說,傷口看著雖然大和嚇人,但是實際還不如杜銘嚴重,老大夫一邊在心裏感歎著這老頭子身體好,一邊心裏卻是有些忐忑,葉家的情況這附近十裏八鄉是出了名的,葉家兄妹也是有名的好人,平日對鄉親們也是多有幫助,也不知道從哪兒惹來了這些禍事兒,說不定人家是看他們家有錢,來了些劫財的強人,葉家家大業大也這麼多人受傷,不知道會不會其它村子裏也會受此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