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陳大娘隱隱有些後悔了起來,隻是偏偏後悔的話說不出口來,心裏並不想搬回自己家去,她之前說得好聽,可是自己家的情況如何,她又不是不清楚,以前沒住過葉家這樣的好房子,自己那破院子,一大家子擠著也並不覺得如何不妥,如今過慣了每人有單獨漂亮房間的日子,那房屋和自己家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回去之後一大家子擠在一個院子裏,每夫妻擠一個房間不說,連孫子也得和父母擠一處,那日子有多難過,就甭提了。
她並不願意回去,可此時卻被高高架起來,後悔的話說不出口,隻能硬著頭皮強撐著,也不敢去看幾個兒子的臉龐,甚至她還感覺到有幾道不滿的目光隱隱在她臉上劃過,陳大娘就算不看也知道是自己的幾個兒媳,可是此時卻又沒臉去看。
“陳大娘想要回家,我也是理解大娘的思家之情,也不想強留你們。”明繡點了點頭,雖然舍不得李木匠等人,可是她也不願意讓自己辛苦一手建立的家,充滿了兄妹二人等回憶的地方,變成了陳大娘胡亂施為的地方,而且這次鄭老道一起和她回來了,以陳大娘如今的做法,估計這老頭子根本住不了兩天,說不定就又得要溜走了,陳大娘和鄭老道之間誰輕誰重,相較之下明繡就自私了一把,隻是可惜了李木匠。
“至於你們。”明繡心裏暗歎,可是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淡然的神色,這些年京城的生活,不止是養出了她通天的氣派,這喜怒不形於色,輕易不讓人抓把柄的本事,也最是爛熟於胸,她輕輕抿了抿嘴唇,看著田家兩人滿臉期望的樣子,想到自己的內衣,被她穿到身上和其他男人胡混,心裏就一陣惡心,連忙別開了臉,淡淡道:“田家人在我房裏拿東西的事情,我看在陳四哥麵上,也不想多說,隻是我葉家卻是不敢再勞煩你們了。”
田家婆子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聽清明繡這話之後,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半晌之後才哭嚎了起來:“葉姑娘,你這話可說得不對了,老婆子一家幫了你這麼久的忙,你說趕就趕,把咱們一家子當成什麼了?做牛做馬幾年,你一回來就要讓咱們走,這不是卸磨殺驢嗎?你可是這一帶有名的大善人,出了這種事兒,恐怕葉姑娘麵子上也不好聽吧?雖然說你是嫁了人,可是你那兄長,可至今還單身著呢!”
從開始的哭訴嚎叫,到後來田婆子看明繡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之後,她不由心慌了起來,忍不住暗暗的威脅了明繡一下,又指出聽說葉明俊至今還沒成婚的事來,想威脅明繡,以破壞葉明俊的名聲,來達到留下的目的。
明繡忍不住玩味的笑了笑,定定的看了田婆子半晌,沒有說話,反倒是笑了起來。她反常的表現讓盯著她看的田婆子等人愣了一下,心裏都摸不著這位姑娘到底在想些什麼了,明繡彎了彎嘴角,嘴角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來,笑容甜美可人,可是身周圍卻是圍繞著一股股的冷冽空氣,看這田家三個女人身子不由自主的縮了縮,明繡這才淡淡說道。
“你幫了我的忙?既然是幫我的忙,那可要我把你每日吃過什麼,每月收了多少工錢,做過什麼事,一筆一畫記清楚了,再送到縣城知縣處,一五一十的查清楚再說可好?”她這麼輕言細語的,可陳四媳婦娘當下就變了臉色,耷拉著腦袋,沒有吱聲兒,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明繡也不理睬她,又淡淡說道:“如果你不是幫我葉家的忙,既然是我葉家來做事的奴仆,那自然也得學著奴仆的規矩!一口一個我,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提這個我字?”
“我……”一聽這話,田婆子有些不服氣了,她這一大半輩子都是自稱個我字,嫁人之後除非在以前丈夫那死鬼老娘親麵前,她還沒沒和哪個誰服過軟,如今怎麼就不能自稱我了?田婆子有些不服氣,旁邊陳大娘心裏也不舒服,總覺得明繡這話含沙射影,像是透過田婆子,在說她沒個下人的規矩,不知道自稱奴婢一般,一想到葉家京裏來的下人,瞧著體麵,可是動不動就給人下跪,開口閉口就是奴婢老奴的,羞也羞死人了!
看到陳大娘臉上不以為然的神色,李木匠皺了皺眉頭,心裏暗自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這媳婦如今眼界寬了,自然心性兒也變了,雖然還沒什麼壞心眼兒,不過許多不是壞心眼兒,可是辦的事兒卻比壞心眼差多的人多了去了,如今正好捅出了這麼一個簍子,明繡能借題發揮,大家一準回家去,過回原來的日子指不定也不錯,至少希望陳大娘這幾年已經被富貴生活養刁的心,希望過上清寒日子,能變回以前那樣,知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