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老者看見這邊的異常,斂起雙目,細長的雙目裏似綻出一點光彩透出阿拔斯白袍人的刀幕望這邊射來。眉頭微皺,似乎對越仕的表現極不滿意。
青衫老者微微頷首,隔著五十六步與那白發老者招呼。
白發老者“噫”的一聲輕嘯,六名白袍客耳鼓一震三橫三退各斜劈三記十字刀幕。白發老者哈哈一笑,騰身擊出一刀,正擊六人刀陣的陣眼之上,鏘然金戈相擊,光幕立消。不錯,右手翻出一柄橫刀,原來刀貼身藏在黑衣之中。背負銀色大弓的阿拔期人臉色一變,這才知道白發老者一直未出全力,放下手裏的麻袋,吱呀叫了幾聲。
燕然叫道:“這句話我知道,他說:給我回來。”
江翼暗笑:每回惹事生非都是這麼讓老丈喚回?
白發老者見六人退下又迎上一人來,冷峻臉上現出難得的一絲笑容。隻是這笑隻淺淺的浮在眸子的表麵。雅博•;蘭登迎上他那雙不斷變大接近的瞳子,發現他那雙淺笑的瞳子裏麵竟沒有絲毫的人間情感,沒有生機,沒有自我,隻有從蒼穹傾瀉而下的無窮殺意。從那無窮殺意裏驀然鑽出豔麗的一刀刀勢如火瞬息燃成地獄業火直欲燎燒人間的一切。
那人隻來得抬手一下擋一下,身子便給無窮無盡燃燒著的刀意擊得橫飛出去。
白發老者從懷下衣襟裏掣出殺人魔刀,守在峽口的胡騎就隱約覺得不對,將弓箭取在手裏,卻未料白袍人首領上前也未能擋得了一招半式,當下再無猶豫,一齊將利箭射出。
白發老者拿眼瞅著利箭飛來,手中刀由極靜瞬息間進入極動,刀益快絕,竟起風雷之聲,隻見白發老者避實就虛不斷的變幻出刀之維度,一刀化作六刀,每刀再分六刀,待利箭射及身前,三十六刀,刀刀擊在箭棱之上。那精鐵鑄就的箭簇俱成鐵粉灑亂風中。
這種驚豔快絕的刀法,便是再多一倍的長弓勁弩也不能挫折其銳氣。胡人信心大沮,麵色大壞,又各拈箭搭弦,卻不敢輕易射出。
擋在越仕等人之前的十數名跋野人也為如此華麗的武招所懾,收縮陣形,往另一側穀壁稍移,一起開弓引弦指向白發老者。
白發老者卻似改了性子,沒有趕盡殺絕,施施然望著被他一招擊飛的白袍阿拔斯人,說道:“你能擋下業火焚城,西陸武學也不容小窺。”邁出幾步,走到麻袋之前,提腳輕踢,一聲裂帛輕響,麻袋從腳踢處裂成兩片,從中滾出一個手腳捆紮得嚴實嘴裏塞著破布的少年來。
燕然看了驚叫:“爺爺,那不是前天遇著的奴兵嗎,怎麼讓蕃人捉到這裏來了?”
白發老者望向這邊,啟唇一笑,卻似太久沒笑,笑得有些生硬,表情十分古怪。見燕然神色緊張的盯著地上的少年,左手抓過少年的肩頭,往這邊走來,十餘胡騎與四名白袍人忙不迭的避到一邊,與後麵趕來的人合在一處,白袍人持月刃刀當前,胡騎持弓於後,都讓白發老者威烈的氣勢懾住,再不敢搶先發動攻勢。
越仕見白發老者雖然臉上含笑,但是渾身透出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凝氣勢,隻覺得胸腔裏的一顆心髒緊收著,背脊間的毛孔張開,根根滲出細汗。這才覺得那些白袍人與他對戰,殊為不易。
那名少年奴兵讓白發老者提在手裏,麵朝著燕然,閉上眼睛,不去看燕然望來的好奇且關切的目光,臉上露出屈辱的憤慨。
青衫老者說道:“二十載修成地獄業火,該早些讓你回中州。”
白發老者將少年放到一旁的地上,說道:“弟子的宿命如此。”
越仕心裏詫異得很:白發老者比老丈還要年長一些,怎麼會自稱弟子?
青衫老者輕聲一歎,飄散在峽口的烈風裏,說道:“罷了,罷了,你隨我回中州吧。”
白發老者擰頭回看了一眼,那個被他一招擊飛的白袍人已掙紮站起,嘴角邊還不斷往外溢出鮮血,說道:“從我起殺心到出刀擊下,不過轉念之間,這廝竟能六轉丹息,身體不動虛而無實,化去七成魔殺業火,便是中州也無幾人有此修為。”言下之意,乃是征詢青衫老者的意見,欲將此人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