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看到徐汝愚興兵之意在阻止張季道謀取東海,因為我們是局外之人,局外人眼明也。此時卻又看不分明了,紈兒愚純得很。”
應明俞哈哈大笑,說道:“紈兒勝過男兒多矣。”
應紈兒俊臉一紅,卻見許景澄臉上遲疑,嘴裏喃喃自語:“或許在西線……”
應明俞朗聲說道:“張仲道將四萬精兵困新姿,指日可下,曾益行走避毗陵,津水東畔、流民南下的道路將打開,徐汝愚再無理由拒流民於江寧之外。我倒要見一見這位名聞天下的青鳳將軍。”
應紈兒說道:“紈兒猜錯又當如何?”
徐汝愚意不在“阻張季道取東海”,流民淹留東海,對江寧有利處甚多,徐汝愚又怎會同意流民南下,分去東海的壓力。
許景澄毅然說道:“若是猜錯,也要為流民請命。”
應荇堅持隨行,許景澄不放心紈兒一人留在流民大營中。此時,餘杭軍樊延譽率領一萬精兵與梅立亭兵合一處,在龍遊西境遊弋,沈翼領一萬精銳駐廣陵,萬嶸隻憂心江寧過來圍城,不敢驅兵出城活動,流民聚集在龍遊西南、小揚河北岸,也不怕龍遊城裏的兵將出來騷擾。
四人牽來馬匹,帶著一名幼兒,往青池枋山方向而去。
劉昭禹領兵撤出青池,陳預率領南營一萬餘精兵斷後。
東海兵馬不少於江寧,然而東海兵散於多處,江寧兵聚於一地,東海絕無勝機。
江寧十四萬兵馬都在白石附近,張仲道將四萬精兵困新姿,梅立亭將三萬精兵在白石以東、龍遊西境遊弋。徐汝愚親率四萬兵馬困陳預南營軍於枋山東南的平野,樊文龍將兩萬兵馬在外圍策應。
許景澄欲來見徐汝愚,在龍遊境內,先與梅立亭聯絡過。梅立亭派出一名少年將校、數名精騎領著他們前來青池,一路上甚為便當。
那個少年將校,與應荇一般大小,頸上係著紅綢巾,青鬃駿馬側腹懸著一杆銀槍,腰佩流雲劍,明光鎧甲,然而讓梟首盔遮住小半的臉上卻是與年紀不相襯的淡漠,眼裏藏著憂傷。
少年將校不喜言語,應荇隻知他名喚蔡景略,其他一概不知,一路上尋他說話,也不見理睬。許景澄見他年紀尚小,修為卻高出應荇許多,心想或許是蔡氏直係子弟,也沒想到會是蔡逸幼子。
應荇粗習武學,直至許景澄與應紈兒相識之後,才有機會修習上乘丹息術,這兩年來,進展卻是極速。
許景澄等人策馬進入青池境內,隻見下阿溪北岸營幕連天,遊弋往來的哨騎不絕。
許景澄望著邵海棠領著十餘名將佐向自己迎來,微微一怔,忙與眾人下得馬來。
邵海棠迎上來說道:“汝愚現在青竹岩,夜間便回,讓我與子肅、子陽、景雲先來迎應先生與景澄。”
方肅、子陽秋、趙景雲上前與應明俞、許景澄等人見禮。許景澄來前想過種種情形,卻沒想到會所遇甚隆,一時間有些惶恐。
進中營的時候,從西麵馳來十餘駿騎,飛塵卷起,將來人裹在其中,看不清楚。能在中營前馳奔,又有精衛環護,來人身份呼之欲出。
徐汝愚翻身下馬,也不理會坐騎,疾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大聲說道:“幸能及時趕來相迎,汝愚見過應先生,見過景澄、嫂夫人。”隔著七八步距離,折身揖禮。
徐汝愚乃東南之主,甫一見麵,就施此大禮,即便是心誌淡泊的應明俞也大受感動;許景澄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應紈兒暗道:大哥心裏的恩仇早泯,隻是掛礙臉麵與心裏的執念,不能與故人相見,徐汝愚如此待他,再出言挽留,隻怕大哥不能拒絕。想到這裏,卻拿眼角餘光,細細打量起徐汝愚來,卻覺他清俊儒雅,有著讓人折服的氣度,遇之如沐春風,而無侵淩之感。想到大哥數次挫折於他手中,氣度卻漸近於他。心想:大哥也算得上一時之雄,卻在潛移默化中受他影響,可見他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