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城下,兩家使節往來城門甚頻,卻未展開攻勢。對於江寧而下,蘭陵、湖州若下,則是江寧腹地,自然不願看到戰火將此地變成一片狼籍。
進入十月下旬,停滯下來的越郡戰事讓新安附近的軍事調動攪動起來。
鳳陵行營旗下的五校軍於十月二十一日夜間離開新安東境,往崇義方向而去,臨崇義折向,沿震澤湖南岸往東南行。鋒芒直指臨溪、餘杭之間的空隙。
正讓祝昆達迷惑不解的時候,樊族兵馬出餘杭、臨溪、烏程等城,向臨溪集結,集結起的大軍卻沒有去迎擊犯境的五校軍,反而背離五校軍行進的路線,沿震澤湖,往東北而行。
當祝昆達探知樊族大軍的主將為樊文龍時,驚得目瞪口呆:樊族早就降了?
祝白衍白麵微須,征伐無度,掏空身體,細長的雙目裏沒有什麼神光。江寧發動越郡戰事以來,江寧在江水南岸與吳州沒有接轄之地,在雍揚、鎮海又沒有部署兵力,祝白衍暫時感覺不到江寧的威脅。
數月前,惠山之戰過後,越郡戰事尚未發動之前,江寧遣曹散來說降,祝白衍心生不耐,卻也不敢拂江寧的顏麵,禮儀甚隆。然而席間,曹散言語張狂、神情踞傲,酒後常有祝連枝混跡東南數十載不過爾爾、屈死部眾之手、其子卻與部眾竊據其地等等不堪入耳的話來。
雖說祝連枝死因不明,祝昆達脫不去嫌疑,卻是徐汝愚在惠山伏擊所致,指不定是徐汝愚刻意為之,徐汝愚當時實有擊斃祝連枝的餘暇。兩軍交戰,徐汝愚敢在敵陣伏擊主帥,隻能歎其用計的膽略出常人所料。曹散當眾提及,卻有十二分的羞辱意味,若非眾人阻擋,祝白衍連殺他的心都有,最後剝去他的衣物,鞭打了數十藤條,驅趕出城了事。之後,江寧悍然發動越郡之戰,百日下曆陽,祝同山率曆陽殘兵三萬歸降。此時祝白衍對折辱曹散之事,方生出一絲後悔,暗道:江寧勢強,酒後猖狂難免。又知曹散回到江寧之後,不僅不受出使受辱之事而有礙於仕途,反而出領靖安司這樣的要職,成為徐汝愚的近臣。祝白衍心中憂慮更甚,也不提祝昆達與有可能有殺父之仇,隻望祝昆達抵死不降,替他擋住江寧的鋒芒,又與樊徹聯絡甚密,心想:越郡惟能讓江寧稍有顧忌者,隻剩樊徹了。
祝白衍為防江寧從雍揚出兵渡江來襲,將兵力多部署在江水沿岸,吳州、華亭、吳縣、望亭等與蘭陵、餘杭接近的城池,卻無多少駐軍。
祝白衍乍聽樊族出兵往吳州而來,心裏不信,說道:“兩家並無合兵之議,樊徹領兵過來做什麼?”
聽得樊族領兵大將為樊文龍時,驚得雙腳急伸,撐得連人帶座向後翻倒。祝白衍從地上爬起來,驚惶失措,口裏結巴著:“樊、樊、樊文龍……不是投、投靠……”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祝欽山說道:“樊文龍是歸降江寧,如今連樊徹也歸降了江寧。”
祝白衍手撐著地,正要掙紮著站起來,聽得祝欽山此言,又驚跌在地,箕坐在地上,說道:“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抓住祝欽山的手腕,說道,“不如打開城門……”
“此時投降,隻是成全了樊文龍,於主公卻無益,說不定樊文龍會將主公當作他的功績。江寧怨恨主公的人可不在少數,樊文龍大概願意送這順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