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家主以為隻要一舉擊潰荊南世家聯盟的主力,荊郡境內就再無勢力能阻止霍氏吞並荊郡,在霍開來眼中,荊南世家聯盟不過烏合之眾,如何抵擋得過霍氏精銳戰力?荊郡之戰,不需多時就會結束。霍開來也不忙於鞏固已經占領的地界,隻催促霍青桐統領霍氏侵荊兵馬迅速向荊南推進。
荊南世家聯軍的總數與霍氏侵荊兵力相當,但是軍中將領都是各據其地的塢堡主們,相互之間沒有直接的統屬關係,這樣的指揮體係存在諸多的混亂,恰如霍開來那說的那般,不過烏合之眾也。
然而臨川府豐城邑袁家次宗之子袁隆義在荊郡之戰嶄露頭角,逐漸掌握荊南世家聯軍的指揮權,他心中對荊南世家聯軍的弱點洞察如明,知道若與霍氏進行大規模的會戰不過自取滅亡。遂避開霍氏侵荊部隊的主力,在荊南利用深山壁壘與霍氏兵馬遊擊。
荊南山險林深水急,霍氏部隊不慣於在這種地形作戰,又尋不著決戰的機會,淩厲的攻勢被阻在荊郡中部的上高、高安、進賢、東鄉一線。
霍氏根基在襄陽,戰略物資及兵馬都從襄陽轉運至荊郡中部的戰場,水路轉折兩千餘裏,物資消耗極大。南平兵馬進入荊郡南夕,霍氏已沒有能力在荊南山地實施大規模的清剿會戰。豫章一戰,容雁門一把火將七萬霍氏精兵與城中八萬平民焚為灰燼,加上前後數次大戰,霍氏在荊郡的精銳戰力消耗殆盡,失去豫章、新渝、建昌、武寧等地。標誌著霍氏侵荊戰略的完全失敗。
容雁門不容霍氏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攻奪荊郡北部重鎮江州,江州控扼彭蠡湖口,是荊郡境內的主要水係彙入江水的大通道。占領江州,就擋住霍氏的侵荊殘軍從水路逃回荊襄本土的可能。容雁門隨後率軍渡江北侵,先後攻占荊襄郡的沿江重鎮荊州、夏州、漢口、蘄春,徹底斷絕霍氏侵荊殘軍與荊襄郡的聯係。霍氏本是一郡豪門、中原首雄,然後不到一年的時間,竟讓容雁門逼到這種地步。
徐汝愚與方肅笑道:“當年我與幼黎乘花舫遊藝天下,經過襄陽時,與霍青桐見過數麵。霍青桐是霍氏世子,身份高崇,我是花舫中的小廝,霍青桐允我上去行禮已是相當的抬舉,目光越過他的鞋尖便算逾了規矩,真難為我這樣天下不循禮節的人。”
徐汝愚在東海時,世間曾傳霍青桐與幼黎的謠言,那時聽來心如刀絞,此時想來隻覺羞愧。過去這些年,對霍青桐的印象卻未減弱,不過徐汝愚看到祝同山數年前後的變化,亦不敢認為霍青桐還是當年那般翩翩神逸。
祝同山歸降,曆陽之戰完結,越郡戰事進入第二階段,張續率領青衛軍離開鎮寧,返回翠屏山北麓的營地。魏禺、馮遠程、楊尚、刑坤民、沈冰壺、周世隆、子陽雅蘭等部將近八萬步卒以及江寧、雍揚三萬水營對蘭陵、吳州的祝氏勢力正進行戰役前的部署。
隨徐汝愚乘船前往蕪州的眾人有方肅、屠文雍、樊文龍、水如影、曹散、邵如嫣、璿璣等人,趙景雲初從烏湖返回雍揚,徐汝愚急於知道幽冀境內的詳情,讓他徑直從雍揚趕到蕪州。彌昧生前往南閩統領泉州水營,君逝水應徐汝愚之邀,出任翼虎軍校尉,暫領江寧水營。濟遠渠東段還不能通行戰艦,停在曆陽的江寧水營戰艦不參與即將到來的對蘭陵的攻勢,將隨徐汝愚前往澄陽湖水區。祝同山、黃覆作為降軍將領隨行,此外秦鍾樹與馮哥兒也在船隊之中。
屠文雍、曹散不敢隱瞞秦鍾樹在宣城的言行,徐汝愚知道諸府諸衙司對其不滿者甚多,此時用他隻會導致上下不和政令不通的禍結,心裏有些惱怒。秦鍾樹每日都讓人送帖求見,徐汝愚隻是不理,隻希望回到江寧之後能有妥善的法子。
澄陽湖位於清江與江水相接之處,周圍四百餘裏,水深湖廣,在越郡僅次於震澤湖,當塗在湖東畔,蕪州位於西畔。過澄陽湖口,沿江水上溯六七十裏就是貫通南北的津水水口,江津的望江城與蕪州城隔江相望。
望江城,實則是江津的衛城。二百年前,舊朝重臣元華奉旨築江津城來控扼江水、津水的水道,放棄望江邑城,而在北麵四十裏的攝山北麓重新選址築城。當時,水戰盛起,大江上航行的戰艦最大已達到四百梢,艦頂可以放置拋石弩。望江城緊靠大江而建,南城牆依大江崖石而立,距江水不及百步,若遇戰時,直接處於戰艦攻擊範圍之內。出於戰術考慮,元華放棄擴建望江邑的構想,而於攝山津水的西岸重新築江津城。此處,攝山山勢直刺津水,水道陡然狹窄,大型戰艦不得往北。江津卻因為先天不足,水營多為二百梢以下的中小型戰艦,難以憑之爭雄江水之上。
張東當年執掌永寧政權,苦於水營不銳,無以爭天下。在他執掌永寧政權後期,一是大力改建望江水道塢港,使之可泊四百梢戰艦乃至樓艦,一則加緊攻占江水上下遊的水營重鎮。然而,二者皆未能實現,張東已斃命於吳儲戈下。張東建立了的永寧政權灰飛煙滅,江津城落入易封塵囊中,然而,他要應付盤據南陽宿鬆、潛山二邑的張東族人與白石許伯當的兩麵壓力,已無暇在望江繼續擴建水營塢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