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三關天險(1 / 3)

那禦車的兩匹牡馬也端的神俊,從灞陽北行到馬邑,曲折不下三千裏,隻行了半個月。若是呼蘭出的盡是這樣的神駿,那就要防備呼蘭迂回奔襲的鐵騎了。

見車跡遠逝,徐汝愚喟歎一聲,轉過身來,望著來路上的雜亂馬蹄、車轍痕跡,有感於半個月來的辰光。怔了半晌,折入西邊的密林中,林地裏雪少,徐汝愚繞了幾圈,見自己留在地麵上的痕跡由深變淺近乎難以辨認,又掠回原處,隱身藏於一株巨木之上,暗忖:吳夢離來,則是他想殺我;蒙圖或是文先生來,則是吳夢離欲殺我。

相聚半月,倆人竟不識彼此姓名,說來別人也難以置信,或許都心裏明白,自此一別再無相遇飲酒暢談的時候了。

遠處傳來雜亂馬蹄,徐汝愚望過去,蒙圖與那個文先生並駕齊驅從一座矮坡後轉過來。行到離別處,兩人翻身下馬,細辨雪上的足跡,尋到密林中,密林中積雪甚少,鋪滿舒鬆的針葉,足跡越尋越淡,蒙圖惱道:“這廝怎恁的奸滑?”

文先生定睛望著林中苔地,說道:“他離了我們,必定會去馬邑城中落腳,我們趕過去,吳爺不是交待我們去城中辦些事情?”

“在城中辦事,公子知道怎麼辦?”

“又不需你我動手,我們隻當巧遇他,將我這跨下的坐騎贈給他即可?”

“吳爺不是讓我們除掉他嗎,文先生為何要贈他坐騎?”

文先生嘿嘿一笑,說道:“馬邑城裏知道我們底細的人雖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他與我們有幹戈,再騎上千金難買的神駿,他怕是連忻州地麵都走不出去。”

蒙圖皺了皺眉頭,說道:“既然公子這麼敬他,他若屈死你的狡計下,怎會心甘?你這些年卻越來越不像中原人了。”

“親手殺人是殺,借刀殺人是殺,蒙將軍,你這些年卻越來越不像呼蘭人了。”

蒙圖瞪了他一眼,鼻腔冷哼一聲,踏鐙上馬,一夾馬腹,一溜煙的向馬邑城馳去。文先生倒也不惱,緊隨其後而去。

徐汝愚見兩人離去,從巨木上遊身下來,暗忖:這馬倒不錯,隻是不知道這馬邑中有什麼人能將馬送回江寧去。

江寧急缺良馬,尋遍轄地,所得良馬不過三千匹,純血良駿也隻有玨兒那匹棗紅馬,改良馬種更無從談起,文、蒙所乘的青色大馬肌腱發達,蹄質堅韌,沒有一星斑駁雜花毛,正是可用作改良馬種的純血馬。

自己離開江寧之時,才決定成立北五郡司,雖然馬邑地理位置重要,卻也不敢肯定會有重要人物此時已潛到馬邑來。

想了一陣,決定先去馬邑一觀形勢,至不濟收了馬先回武陽。如此想來倒對不住半月來肝膽相照。尋了一處高處,辨定馬邑城的位置,到天黑後向馬邑潛去,從殘破不堪的北城牆潛入城中。

百年前,舊朝在忻州與呼蘭相爭,兵出三路,一路出偏關,一路出寧武,一路出代邑雁門,三路軍合於黑駝山下,擊敗呼蘭鐵騎。後三十年,陳規在黑駝山東南擇地置馬邑,又向北拓地五百裏置朔州府,為雁門、寧武、偏頭三關外圍屏障,而呼蘭隻得退避到平城、陰山一帶。

就是舊朝時的名邑重鎮,如今已殘破不堪了。

生苔的青瓦屋頂積著雪,徐汝愚拂袖掃去積雪,屈腿坐在山脊上,望著東北、西北三麵的層巒疊嶂,夜月如水,遠處的山巒隻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那山巒中的亭台、烽火哨崗大多廢棄,馬邑城也多年未曾修葺。

徐汝愚歎了一口氣,暗忖:馬邑殘破不堪,如何拒得了呼蘭鐵騎?

馬邑若失,呼蘭鐵騎就能直達雁門關前。

想起《十五郡地理誌》中寫雁門關的句子:代邑北四十餘裏,有兩山對峙,其形如門,而飛雁出於其間,故名雁門。峰巒錯聳,峭壑陰森,中有路,盤旋幽曲,於雁門山絕頂築關城,路穿城而過,異常險要,乃千餘年來戍邊重地,雁門關城,周長二裏,牆高二丈,石座磚身,雉堞為齒,洞口三重,曰東門、西門、小北門。東門上築樓台,曰雁樓,門額嵌石匾一方,橫書“天險”。西門上築有楊六郎廟,門額嵌石匾一方,橫書“地利”。小北門未設頂樓,但磚石結構,格外雄固。門額石匾橫刻:“雁門關”三字。

呼蘭鐵騎過了雁門關,就能直抵北地名城北唐。

荀燭武募征流民十五萬,原先要北上屯邊的,卻在北唐突然掉頭南下,突襲秦州河東府。

徐汝愚怔怔望著浮在屋頂積雪上的月色。

這馬邑城中倒也有江寧的探子在裏麵,不過徐汝愚卻不知道如何去找他們,挨過天亮,抓過一團雪在臉上胡亂抹了抹,飄身下了坐了一夜的屋頂,在長街上信步閑走。

這十多年來,褚師密在呼蘭絕漢俗、興胡俗,馬邑與平城之間的商貿就敗落下來了,馬邑也不似徐汝愚幼年來時的那麼興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