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閥上也有此疑慮,閥上說徐汝愚狡脫如狐,不能以常情度之,與他相爭,不如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挨到最後一齊亮籌碼也可有五成勝算。”
“閥主也會滅自己的威風?哈哈……”樊文龍大笑起來,片晌又兀的收住笑聲,說道:“公良友琴將溫嶺城還來,大概要求祝樊兩族每年暗中濟他數以百萬的糧草?”
“將軍所想不差。南閩會戰期間,魏禺率靜海水營襲普濟本島,普濟船塢盡毀,船師船匠十之八九被擄到雍揚,公良友琴除了手中的戰船,再無建造新船的能力,普濟島又被靜海、東陽兩地鉗製,再也無法依靠掠搶沿海來獲得補給。公良友琴確實要求周濟糧草,除此之外,我族欲通海航,還要助普濟修複船塢海港。”
“公良友琴倒是好算計,祝樊兩族與青焰軍針鋒相對,他卻躲在普濟島休生養息。”
“閥上亦有此慮,但是考慮到對我族也未必有害,心裏還是頗為接受。”
“害處顯時,已不能製。”
“將軍就想就這樣回複閥上?”
“我為大將時並沒有立下什麼功績,倒是在屯衛,尚有小績。”樊文龍輕輕的越下海堤,向暮色中的海潮走去,踢踏脫去軟靴,赤足站在冰冷的海水中,感覺著一簇簇的海浪衝刷著自己,心想:徐汝愚非是世家出身,豈能用世家的思維度之。站在冰涼的海水中,不禁又想:他為何不在奇襲江寧之後趁勢奪下曆陽或是湖州?
天水一線間忽的閃出一道雷光,雷光劈開厚重的雲層猶如銀亮樹枝將天水相連。雷光亮處,數道黑色的影子從天際垂下,在天水之間飛旋著。俄傾,萬馬奔騰似的巨響充盈耳鼓。
初冬雷暴?
樊文龍諤然呆立,也不知回避兀然襲來的巨浪。
深碧色的巨大的水舌,猛烈一卷,將樊文龍壓在水底,毫不停滯的向防海堤衝去。
這雷光巨浪起得突然,信使看著巨浪將樊文龍吞沒,驚立在那裏。
巨浪衝擊著石堤,濺起的飛沫落到信使臉上,感覺一陣冰涼,回過神來,向堤下探望,隻見海水已漫了近有半堤高,冰涼的海水從防海堤的缺口倒灌進來,巨大的海潮之力扒拉著防海堤的缺口,缺口邊緣的土方迅速崩塌,向信使與兵牟立足擴散。
信使正手足失措,忽見堤下水中透出一道深碧光華,光華起處海水衝天而起,巨浪如柱旋升,至數十丈處,隨著一聲巨響炸開,晶瑩的水珠四處灑落。
樊文龍持劍立在水上,哈哈大笑著說道:“天下即將大亂,徐汝愚有所預感,才不願東南自損實力。容雁門、容雁門,你身在荊襄,卻不忘算計越郡,真是難為你了。”
信使與手下兵牟麵麵相窺,全然不知樊文龍在說什麼,但是水勢漸大,也無暇思索,大聲喊道:“將軍,你到底有什麼話要帶給閥上?”
巨浪翻湧,樊文龍絲毫不受影響,踏波掠到防海堤上,說道:“文龍幹涉不了閥上做什麼決策,但請你告訴閥上,就說東南真正能與容雁門勢均力敵者,惟有徐汝愚一人而已。”說罷,息行湧泉踏水向築在高處的屯所掠去。
越郡沿海突發雷嘯的消息遲了一日就傳入江寧城中。雷嘯過後,有一些艦船殘駭隨浪衝上岸,那裏的海域隻有普濟島的艦船航行。
張仲道心情大好,說道:“雖不知普濟水營在雷嘯中有多少損失,但是損失總避不了的,我們不妨當作打了場勝仗,現在百業待興,萬事待舉,慶祝應低調一些,汝愚啊,軍議過後,我們去喝上一壺就行。”
徐汝愚揉了揉腦袋,探首望來,問道:“你說什麼?”又轉身望向魏禺,說道:“雷嘯之時,樊徹遣信使去會樊文龍,你以為樊徹有什麼用意?”
張仲道皺起眉頭,怒目圓睜盯著徐汝愚的側麵,見他完全沒有注意自己的憤怒,那憤怒就泄了氣似的的無影無蹤了,隻得麵帶頹色的坐在自己的坐席上。
軍謀司對此亦論斷,但是張仲道、魏禺、肖烏野在場,屠文雍倒不敢先說出口來,影響他們的判斷,與趙景雲相望一眼,心裏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將北地傳來的一份軍情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