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寶俯視著山崖下一列列南閩衛軍穿過,麵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心裏的波動。
鄭夢淮已經前去與徐汝愚彙合了,梁寶將接掌此間戰場的最高指揮權。
梁寶雖然不知道徐汝愚為何臨時改變主意讓明昔出任特遣軍的主將而讓自己出任漳州戰場的主將,但是身上責任之重,讓他無法鬆懈。這個戰場將整個漳州府包含在內,東到甘棠灣,北到東陽堡、漳台城,西到漳州城、南到永嘉堡,以及這裏的虎吞峽東峽口都有可能爆發惡戰。
不管如何,過了今夜南閩會戰將進入第二階段。
過了建安堡,南閩的眼線與山民都會將大軍通過的消息透露出去,為了掩蔽一萬精銳的存在,徐汝愚將兩萬青焰軍分作兩批,這處的一萬青焰軍沿著前軍掃清的道路秘密潛到虎吞峽東側的山地裏,絲毫不為宗政荀達察覺。為了這一刻,數日前有擊潰東峽口後營的機會,徐汝愚也隱忍下來。
便是深知先生性格的自己也為南閩會戰布局之險驚訝,又豈容公良友琴、宗政荀達之流猜透?
星辰廖落,東峽口後營周圍目光所及的樹木都被伐去,一眼望過去,空蒙蒙的一片。
徐汝愚空營向北撤退,依舊留下數支小股部隊在東峽口附近遊擊,離營地稍遠一點的南閩衛軍的斥候隨時都有可能遭到襲殺。
劫營初始,哨鼓大作,宗政季望還以為是潛伏在附近的小股青焰軍擾營,徐汝愚率領的一萬青焰軍在一百五十餘裏開外是確確實實的。感覺隨待整理衣甲時雙手抖動,不耐的問道:“你驚慌什麼?”一把取過長矛,撩簾走出營帳,正迎頭碰上行軍司馬趙景雲。
趙景雲邊走邊理甲胄,看見宗政季望走過來,忙趨步上前,說道:“軍侯,快遣人將派往前營的兵馬追回來。”
“敵軍憂營,何需如此驚惶失措?”
“我五千軍峙守東峽口,不參加西峽口的戰鬥,也不會對遠在甘棠的青焰軍造成威脅,徐汝愚可需費盡心機疲之擾之?雖是小股青焰軍憂營,軍侯也要防備啊。”
宗政季望心裏猶豫:要從西峽口宗政荀達那裏討得軍令調動正趕往前營的六千精銳要大費周章;雖說能夠擅權直接將六千精銳截回來,若是最終虛驚一場,不僅落下笑柄,還會被族兄所忌。
宗政季望搖了搖頭,說道:“小心戒備就是,西峽口戰事吃力,這六千精銳輕易動不得。”
趙景雲見宗政季望不甚在意,急忙說道:“徐汝愚在閩中山裏藏一萬青焰軍也不是不可能。末將以為前營封鎖漳州通往永嘉堡的路途殊為不當。我軍退守到西峽口裏麵,將漳州通往永嘉堡的路讓出來,不禁防禦麵要小得多,還能窺視漳州通往永嘉堡的道路。這種情形之下,青焰軍唯有從永嘉堡撤軍而不可能繼續增兵永嘉堡。”
宗政季望心裏一動,馮遠程率領青焰軍在西峽口發動的猛烈攻勢將南閩眾人的思路局限在封鎖與打通前往永嘉堡的路途上,而忽視掉更好的選擇。前營主力若退守到西峽口裏窺測漳州與永嘉堡之間的路途,則更加主動,可選擇的戰法也多。
趙景雲見宗政季望垂頭思索,解釋道:“大股青焰軍前往永嘉堡不難,但是糧食如何通得過去?我軍隻要掐住永嘉堡的糧路,就不怕永嘉堡有失。徐汝愚若真敢大肆增兵永嘉堡,我軍也可以驅兵複奪前營壁壘,將這路青焰軍困在永嘉堡裏,這比直接攻打青焰軍要好一些。”
宗政季望抬頭去看趙景雲,卻無揶揄神色,心想此時也無膽出言譏諷自己,想起數日來與青焰軍的戰鬥,不得不承認:青焰軍的戰力要強過南閩衛軍,不然也不用繼續向西峽口的前營增兵了。
“你建議好是好,不過普濟已經出兵,再采取如此保守的戰法難免遭人詬病。”
趙景雲愣在那裏,沒有想到宗政季望這麼隨意的打發自己,眼望著擾營的青焰軍漸漸退卻,再無理由勸諫,於是說道:“徐汝愚總不得不防,軍侯請讓末將親率斥候出營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