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小天久久未言,此時忍不住插言:“青焰軍在清江各部均無異動,僅有武陵山百夷軍一部與驍衛營部調入漳州。”
趙威胥欲言又止,望了公良友琴一眼,終沒有說什麼。
若非公良小天對樂清原住民處置失當,撫州會戰鹿死誰手還是兩說,公良友琴幽歎一聲,說道:“徐汝愚若是能以常理度之,就無需我們特意趕到溫嶺。”
趙威胥將深以為是的神色藏下,接過話來說道:“徐汝愚在甘棠海灣的七千戰力,除去其中兩千水軍外,其餘五千眾就來源蹊蹺。這五千戰力是林濟率軍抵達永嘉堡之前就出現在甘棠海灣的,以此看來,這算得上徐汝愚大膽布局的佐證。”
公良友琴聞聽其言,雙眸一亮,細細思量片晌,說道:“威胥果真是細心人,徐汝愚去年曾遣一萬五千民夫運糧漳州,這一萬五千民夫極可能就是為今日所用……”心中閃過“偷梁換柱”一念,雖說稍縱即逝,卻讓公良友琴若然有失,總覺得有些地方沒有注意到,擰眉沉思。過了片晌,說道:“徐汝愚自據樂清城來,將那城隻用作軍事,除去駐軍、屯丁,並無普通住民,令各方眼線無法潛入,所以徐汝愚要在樂清城中做什麼布置,各方都難得到確切的消息……”眼睛漸漸明亮起來,當最後一絲疑雲退去,公良友琴斬釘截鐵的說道:“立即遣信使趕赴虎吞峽,讓宗政荀達預防極有可能突然出現的一萬青焰軍。”與公良小天說道:“另遣水營南礁島部十哨隊,往襲甘棠海灣,你從這裏越過武陵山去跟水營彙合,得手則大膽往漳台縱深奔襲。”與趙威胥說道:“溫嶺城中需向樂清出兵,以探樂清虛實。”
趙威胥正待說什麼,隻聽堂外腳步聲雜亂起來,似有數人有向這處奔來,微感詫異,開門見其中一人乃是派在雍揚的總哨。
何等重要的軍情需總哨親自返回稟告?軍情越是重要,報送人的級別或者說修為越高,免得途中為人所截,延誤軍機。
總領一地或是一軍軍情的總哨在軍中級別相當於營尉。青焰軍尤重軍情,不過因為人才匱缺,除去遊哨編製,總哨官則有各部將職兼任,若有校尉參軍,則有校尉參軍兼任。
那名總哨說道:“雍揚軍各部於五月初均出現大規模異動,武衛軍宿邑部八千眾於采石磯集結,五校軍延陵部八千眾於軍山集結,中壘軍則向宿邑接近中……”
未待遇公良友琴果如我想的神情完全顯露出來,那總哨又說道:“靜海水營空營而出,五日已出江水海口,轉折南往。”
“啊。”公良友琴驚詫萬分的站起來。
趙威胥腦中極快閃過魏禺血汙滿覆的麵容,那深邃陰冷的目光讓修為高過他一籌的自己也不寒而栗。撫州會戰後期,魏禺統兵穿插追襲的情景深印趙威胥心中,迄今未消半分。
撫州會戰中,普濟海匪在青浦戰場上傷亡並不大,但是在追擊中被俘萬餘,被殲一萬餘,這其中大半都是魏禺的戰績。更為關鍵的,普濟潰軍在通過樊族控製區時,魏禺毫無所忌,越過雁潭堡繼續追殲普濟潰軍,不過越過雁潭堡所殲滅的人數都算在樊家頭上。
那時,樊文龍並沒有明令樊族大軍走出防禦工事去追殺潰逃的普濟海匪,樊族精兵卻是受魏禺肆無忌憚的影響,從塢堡中跳將出來,對普濟潰軍進行最後的殘酷的打擊,令參與撫州會戰的普濟軍最終返回溫嶺城的不足三千。
張續、明昔、梁寶、張仲道所部各拘回數千戰俘,魏禺所部卻是最後一日返回樂清城中,除去疲憊不堪的將士,沒有一個俘虜帶回。
魏禺望著茫茫碧濤,臉頰瘦長,若刀削斧刻一般,予人堅毅不為外力折服的感覺,耳根暗紅的傷疤如蚯蚓附在那裏一般,他心中閃過與徐汝愚初見時的情景。
季子衡從後甲板走到魏禺身邊,儒雅麵容給猩熱海風吹得微微發紅,目光停在那起伏不定的波濤上,心情也被帶得起落起來,輕聲說道:“四月傳到雍揚的軍令,隻要求靜海水營在普濟島的北麵海域牽製敵軍即可……”
魏禺收回思緒,說道:“先生離開雍揚時,靜海水營才初建,先生對靜海水營的戰力心中沒有底,但你我不能不為先生分憂。”
“可是大人未將東部戰場的指揮權授予我靜海水營,甘棠那邊對將軍的建議未必放在心裏。”季子衡說出心中的擔憂。
魏禺撇了撇嘴,說道:“先生那邊我會去信解釋的,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機。”
季子衡對他的回答雖然不滿意,卻也無奈。魏禺銜列衛將軍,有戰場專擅之權,對他這樣雖有冒險卻是深化徐汝愚作戰意圖的決定,季子衡無權否決。
季子衡目光轉回到起伏不定的驚濤駭浪上,靜海水營自去年組建,滿製不過萬人,即使空營而出,卻不足以撼動普濟島的基礎。以目前所掌握到的軍情來看,普濟島駐軍不少於六萬,水營四萬、步營二萬,並且普濟周邊島礁盡是普濟海匪的外圍哨崗,龐大的水營艦隊根本無法掩蔽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