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鏤塵與自己坐頂傾談,江淩天恭立樓下多時,徐汝愚如何能不明白江淩天正是傅鏤塵的傳人。
傅鏤塵看了江淩天一眼,也不作答,向一旁雲清虛說道:“雲小子,借你挑明月樓四樓用上一月。”
雲清虛肅冠執禮,說道:“敬請。”
傅鏤塵與徐汝愚閃身避入樓中。烏走月飛,一月匆匆而過,徐汝愚也無知覺,每日隻與傅鏤塵推演“大道澤生”之義,樓外動靜悉數充耳不聞。
傅鏤塵道:“我本欲隻留一日,解去你心中魔障,不想羈留月餘。宿緣了去,這塵世我再無牽掛,從此專心遁一,去尋我的道了。”
徐汝愚亦知分離就在此即,伏首咽哽說道:“汝愚如何得知先生消息?”
“等我去時,你便知道,莫要悲哀,那是我的大逍遙。”徐汝愚伏首,再抬首傅鏤塵已逝了蹤跡。徐汝愚坐在那裏,隻覺這一個月來,生在夢幻中一般,看著江淩天、雲娘、雲清虛走上樓來。
江淩天問道:“老人家他走了?”
“是的,隱跡煙雲,誰也不知他的去處,這就是宗師風範嗎?”
“陳子方、梅鐵萼等人在樓下候著,你見不見他們?”江淩天見徐汝愚不解,繼續說道:“梅家向陳昂稱臣以獲取宛陵的援助,半個月前,宛陵修建都督府,陳昂出任東海郡都督、郡丞,授汝愚雍揚府虎牙都尉一職,總領雍揚軍務。”
“哦,這個月怎麼聽不見許伯當的動靜?”
雲清虛說道:“傅鏤塵在城裏,他怎敢放肆?”
徐汝愚淡淡一笑,說道:“原來也有這種好處。梁寶這小子沒生出什麼事吧,江大哥,他可是我收的第一個徒弟,你照顧一點。”
江淩天聽他話音,似是願意出仕,心情一鬆,摟過他肩頭說道:“梁寶與如影姑娘也在樓下。”
三樓坐有十餘人,見徐汝愚四人下樓,擁迎上來,呼道:“青鳳將軍。”
徐汝愚見十餘人多半不認識,梁寶、水如影、袖兒遠遠站在外側,看向自己。梅鐵蕊赫然站在前列,說道:“家兄傷勢未複,不能來參見青鳳將軍,還望青鳳將軍見諒。”說罷,單膝及地,捧上雍揚府都尉印,說道:“有勞徐都尉親牧雍揚一府四邑之民。”
眾人目光齊聚在那方墨色無澤的玄鐵方印,俱想由梅鐵萼來獻此印著實難為他。
徐汝愚笑著接過鐵印,道:“不敢當,汝愚登門探望梅大爺的傷情才合禮製。那日在小揚河畔誤傷梅將軍,還望梅將軍不要在意。”
不耐梅鐵蕊答話,徐汝愚將府印拋給身後的江淩天,說道:“你掌著。”
眾人俱羨慕的望著江淩天,俱知道這輕輕一拋,江淩天便是雍揚府三號人物都尉府掌印長吏。
徐汝愚見三樓已按官廳布置,想到十七年前父親也在這裏處置公務,眼眶潮潤,暗歎一聲,舉步走向北麵正座,席地而坐,神色堅毅的接受眾人參拜。
徐汝愚摻撫起欲要參拜的雲清虛,說道:“盜寇當前,敢請雲爺為都尉府客卿,謀畫克敵之計。”延請雲清虛居左首第一座。
徐汝愚說道:“淩天,煩你代為介紹雍揚軍情。”
徐汝愚聽完江淩天介紹,濃眉蹙而不展。雍揚延陵鎮營軍於泰如城下全軍覆滅,原雍揚各世家衛軍係統隻剩下二萬人馬,新崛起的四幫亦有二萬,形成雍揚城中新興勢力。新舊兩大勢的代表都站在自己身前,等待雍揚權勢的重新分配,而陳子方的宛陵直係將領人數雖少,卻也不容忽視。
徐汝愚鼻中發出清音,眾人神色一凜,齊招頭看向他深邃的雙眸,都有一種被看透的奇異感覺,惶恐低下頭去,暗道青鳳將軍果然不容輕視,摒息寧神靜侍他發言。
“梅鐵萼出任雍揚府守,念他傷勢未複,由梅鐵蕊暫代其職。”雖說職重僅次於都尉,但無軍權,授予梅家是理所當然的,眾人俱想。
“江淩天出任都尉府掌印長吏,參都尉軍事。”他便是雍揚新貴了,但想到他與都尉結義之情,又加上宿幫實力,眾人也沒覺得有多意外。
“陳子方出任都尉府掌律長吏,參都尉軍事。”陳子方為陳昂首徒,是宛陵直係將領。
“沈德潛出任都尉府掌書長吏,參都尉軍事。”沈德潛是雍揚世家沈門閥主,梅鐵萼叛盟之際,他率領沈家保持中立留守雍揚,門下三千衛軍絲毫未損,得此職席也是當然。
三大長吏已畢,餘下便是軍中各統製、營尉銜,這關係新舊勢力在軍中的力量的對比,眾人稍稍鬆緩下來的神經又一齊繃緊。
“江淩天出任雍揚府西城統製,兼宿邑統製,轄下滿製四營共八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
“沈德潛出任雍揚府北城統製,轄下滿製兩營共四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
“萬嶸出任龍遊邑統製,轄下滿製兩營共四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駐軍仍在北城,戰時受沈統製節製。”萬嶸乃龍遊幫當家。
“龔豪出任青埔邑統製,轄下滿製兩營共四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駐軍仍在北城,戰時受沈統製節製。” 龔豪乃青埔幫當家。
“梅鐵蕊出任東城統製,轄下滿製兩營共四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
“延陵軍鎮設邑,鍾籍出任延陵邑統製,轄下滿製兩營共四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駐軍仍在東城,戰時受梅統製節製。” 鍾籍乃延陵幫大當家。
“許道覆出任南城統製,轄下滿製兩營共四千精兵,多餘人馬明午時赴於西校場統一整編。”許道覆原是雍揚第二世家閥主,跟隨梅鐵萼在泰如城下損兵折將,勢力大弱。
“張式出任雍揚水營統製,負責重組雍揚水營。”
“陳子方出任羽咋鎮營軍統製,請子方兄明日前往西校場,點齊兩營四千精兵。”
“餘下四千人手統編為後備營,由我親領。”
塵埃落定,徐汝愚沒有從眾家手中抽取精兵強將組成龐大的親軍,隻是收留被眾家剔除出來的四千殘兵組成後備營,使眾人俱是吃了一驚。梅鐵蕊雖不滿意他對梅家的處置(原雍揚之主隻獲得一個統製的職銜),卻也不能說什麼,至少徐汝愚在權勢分配中沒有暴露出私欲來,讓人無從指責。
眾人俱是幸災樂禍的看這個原雍揚府掌印長吏現在的雍揚府守,俱想:梅家能在這起禍事保全族人亦是十分幸運了,還敢另有妄想?東海亂局俱是梅家野心招來外敵所致,曾與梅家同流合汙叛盟的世家都恨梅家牽連自己,沈家與新興勢力崛起得幸過雍揚禍事,卻也要裝作對其咬牙切齒的樣子。
眾人按將職落座。梅鐵蕊雖說出任雍揚府守,在軍議會上卻無席位,他若不願以東城統製的席位入座,按常製應加設客卿席。眾人恨他梅家,都有不提這茬,梅鐵蕊不好自己提出,老臉漲紅,站在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