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執住徐汝愚的手,來到偏廳。徐汝愚來宛陵後,兩人隻在都尉府匆匆小聚數日,新豐被圍,陳昂一直呆在新豐主持防務。後來都各自忙於手中的事務,難得有隙相見。說來兩人聚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十日之多。徐汝愚日後在齊川一帶屢屢攻敵,陳昂聽了也很是幸慰,隻是擔憂他的武藝修為。青鳳營成為宛陵最精銳的部隊,所麵對的敵手也就相當強硬,徐汝愚身手雖說有長足進步,但在高手如雲的軍伍之中,卻不突出。若是徐汝愚在戰場生出意外,就悔之莫及,偏偏軍中又少不得他,陳昂最是為此提心吊膽。張仲道拒絕陳昂的提拔,正中了陳昂的下懷。張仲道在東海青年一代中堪稱翹楚,有他在徐汝愚身邊,能讓人放心不少,並且不讓他領兵,而做徐汝愚的輔職,其意就是要他在戰場之上維護徐汝愚的周全。即使這樣,陳昂還是不大放心,又從族中抽出數十好手,組成徐汝愚的精衛。
所以他也最關心徐汝愚的武藝進展。
徐汝愚悵然說道:“現在要贏手下的一個左尉,也要出一身汗。”
陳昂笑道:“青鳳營的左尉,都有營尉以上的實力,在宛陵都是排名五十以前的高手,打敗他們,你還有什麼不如意?”
徐汝愚想想也是,學武本就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隨即將自已半年來心中疑惑一一向陳昂啟齒相詢。
原本有關驚神訣的疑義盡可向陳預谘問,陳預也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是徐汝愚心中存隙難解,也不提驚神訣方麵的事。雖說同練一種丹息,但各人有各人的心得,這也是個人獨家的秘辛所在,陳預與徐汝愚關係終是隔了一層,徐汝愚不問他,他也不便主動提起。
陳昂見他還是小時倔性,微微一笑,也不嗔怪,說道:“先祖臨高就雨,見雷電蛇行下擊,威力駭人,心有所感。日後,推演陰陽至理,盡究人體脈絡,曆經三十年才創出驚神訣。”
“驚神訣雖精妙無比,使將出來,威力駭人,但對習練之人要求甚高。”
徐汝愚不知不覺,驚神訣已有小成,卻不明白驚神訣難在何處,便問陳昂:“汝愚修習驚神訣,為傷情所逼,不知不覺間達到禦精的境界,對其中精微之處,卻無從把握。”
陳昂說道:“人之經穴,遍布周身百骸、五髒六腑,又名五輸穴:井、滎、輸、經、合。五髒受五穀精華,滋生精元,精元生息出井穴,溜經滎穴,注輸穴,行經脈,彙於合穴之中,滋養筋骨百骸。修習丹息術中,莫不是從善導引,將合穴之中富裕丹息貯於丹田或是丹府之中,加以利用。‘原’即本源,原氣之意。原穴是髒腑原氣經過和留止的部位。十二經脈在四肢各有一個原穴,又名“十二原”。在六陽經,原穴單獨存在,六陰經則以輸為原。丹息從原穴出彙於合穴的行經線路,人人生來如此,莫不能改也,莫是塞堵,便生病恙,若是逆行,輕則癱瘓、重則暴斃。是以,丹息術謂之為‘原息’。”
“先人偉才,尋經究脈,研習原息行經之所,創出丹息奇術來。隻要內識導引,原息滋生、行經之息大為加快,因而習武之人,身體強韌,漸漸超越常人。然而原息井合行經其有一十二條線路,正合十二奇經,常人心無二用,內識隻能導引對稱的兩條奇經。導引之術仍為各家之秘,然而,腎髒主水,五髒精元除去滋生原息,所餘精元俱彙入腎髒之中,男生癸精,女生癸水(月經),腎髒之井穴為足下湧泉穴,其中可用來練化成丹息的精元也就最為充裕,上乘丹息術莫不是息出湧泉。”
陳昂深入淺出解說練精化息的過程,徐汝愚心中疑惑隨之冰釋,也知隻有丹息術大成如陳昂者,才能如此通徹丹息運行的原理。以往自己練息,隻知遵循驚神訣所示,卻未曾深究其理。
陳昂繼續說:“天地竅位於任脈、督脈之間,常人生而閉塞,即小周天不通也,少有天生小周天通達的異稟之人,這種人可以說是世不並出、絕世無雙的練武絕世奇材,即使不習武藝,其勇力也大大超越常人。”
徐汝愚說道:“世人常言小周天貫通,乃入先天之境,又理出於何處?”
陳昂說道:“天地竅貫通之前,可用來練化為丹息的精元都是采納五穀精華,食裏有限,那所獲得的精元也有限。”
徐汝愚說道:“我能明白常人為何不能以靈芝、人參等物佐食了,蓋因其中精華太甚,滋生精元丹息,常人不能承受。”
陳昂見他能舉此例,知道他已經盡然領悟了自己先前所說的話,不由驚詫他悟性之高,接著說道:“正是如此,習武之人若是食用,就大有裨益。天地竅貫通之後,息入竅內化精,精溢竅外成息,精息流轉於天地竅不息不止渾然不分,達到至靈至微的境界,就與衝和精純的天地元氣相通。”
徐汝愚恍然對道:“五穀精華也是天地元氣滋生,若能貫通天地竅,便與樹草一般,納天地元氣為己用。”
陳昂讚道:“汝愚悟性之高,真是世間少有。”
徐汝愚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說:“在宛陵醒來之後,汝愚一直為這樣的問題所困惑,日夜思索,總是不甚明了,今日聽幹爹所言,才豁然通達的。若叫我乍聽此言,也是摸不著北的。”
陳昂說道:“你的丹息已達到禦精滋息的境界,能領悟這些也是當然。”當下又與他說了些許城防軍務的話題,不覺間青光透過窗紙,已是清晨了。兩人就此止住談話,各自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