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日的折騰,我身心萬分疲憊。
肖叔差不多已痊愈,精神頭旺得很,不過還是老樣子,他脾氣越來越暴躁,跟誰說話都是冒著火星眼兒,剛來給他換藥的小護士,人家手腳輕的很,他非得劈頭蓋臉地給人家罵一頓,硬說把他弄疼了,氣的人家小姑娘抽泣著出了門。
罵完小護士,又朝著嬸子一個勁兒地催,“表姐啊,你手腳能不能快點啊,要你弄點水你跟蝸牛似的,想渴死我啊。”
嬸子朝他翻了個白眼,就這樣,一氣之下,直接把剛倒好的水又往地上的洗臉盆裏倒去。
“肖進啊肖進,老娘沒日沒夜守著你,這情這意你不還也罷,你就活該待在小黑屋,永遠別出來,誰愛伺候誰來,老娘不陪你玩兒啦。”
連嬸子也懶得照顧他,氣急之下收拾著自己帶來的東西準備離開。
“走走走,通通都走吧。”
他坐在床邊,扯著嗓子,擺著手,像是要把所有人趕出去一樣。
“走就走,看誰來伺候你。”她扔下手裏正在收拾的物品,朝著門外去。
“嘭……”
房門被打開又重重地關上。
病房瞬間安靜得隻聽得到他剛才還沒壓下去的喘息聲。
我站在看護床旁整理衣物,凝重的氣息讓我頓時心情複雜。
“你也走吧。”
他頭也不回,背對我說。
我裝作沒聽到。
“肖叔,我給你倒杯水吧。”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隻是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我擱下手裏的東西轉身走到窗前,水剛倒了一半,病房門被敲響。
隨之,兩名穿著製服的男警察敲門而入,我朝兩人掃了一眼,再看向肖叔,他一臉漠然。
“你好,請問是肖進嗎?”
其中一人禮貌地朝肖叔問道。
他頭也不抬地看著吊在床邊的雙腳,沉默好一會兒。
“你好,警察同誌,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急忙放下杯子,走到肖叔跟前,明知他們來意,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你好,我們是臨城派出所的,近一個月以來,陸續接到民眾報案,報案人員稱街道附近常有流浪貓被投毒而死,其中包含部分看管不當而流落在外的家貓,因查實,肖進同誌跟此事有關,需跟我們回所裏做進一步調查,因肖進同誌受傷緣故,才會推遲處理此事,所以,現在請肖進同誌準備一下,配合調查。”
另一名男子往前跨了幾步,緊挨著床尾。
肖叔沒有反駁,隻是一直冷冷地發笑,“嗬。”
最後雙手往臉上一抹,垂下眼眸,雙腳同時落地,等他站直身體,雙手瀟灑地往身上拍了拍。
“等我換套衣服。”
我同警察離開病房,等候在門外。
大概五分鍾的時間,病房門被打開,他穿戴好平日的衣著,表情很輕鬆,像個沒事人一樣,雙手放在身後,完全沒有壓力和緊張感。
“走吧。”
說著,朝著走廊邁去,頓時,腳步又停下,頭也不回地說:
“安然,不值得你難過,以後啊,就當不認識肖進,你的生活裏就沒有肖叔這個人。”
他壓著嗓門,話音低沉透著悲傷,不如他走得瀟灑。
我定住腳步,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彎曲的背脊,仿佛一夜間老去,沒有之前的壯碩,我恨不起來,心頭也不再像之前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