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別動，一會兒又把你弄髒了。”他急忙說，話裏含著幾分關心，也許還在生我的氣，連頭也沒抬地拎著東西往牆那邊去，說著，繼續將紙板往高處壘起。
“叔，合適就倒手賣了吧，那牆角都有惡臭味了。”
我站在離他不遠處，聞聲，他愣住不動，幾秒後又扭頭看向我，嘴角微動，神色緊張。
“臭……這垃圾箱裏撿的東西，多少沾了些不幹淨的東西……”他回頭看看身後碼放的紙板，和那堆瓶瓶罐罐，歎了一口氣，“這久行情不好，等明兒我就把它們給處理了。”
我倒也不是嫌棄這堆東西，自我住進這屋裏，春媽每次都是當天就倒賣的，這家也是幹幹淨淨，這男人畢竟比不了女人，心粗，哪像女人心細。
“肖叔，你這弄來也不容易，就等行情好些再賣吧，也不急這幾天，等會兒我收拾下看看，把味重的那些扔了吧。”
這樣說，本無他意，肖叔卻臉色大變，嗓門也提高了幾分貝。
“扔什麼扔啊，哪個拾荒的會嫌棄，你這邊扔了，等會兒又被別人撿走了。”
他也像個有暴脾氣的人，但這前後兩天，讓我見識了不一樣的他。
說著，他往水龍頭那裏一站，龍頭被擰到最大，水四處噴灑，隻見他幾捧水往臉上潑，接著又是用洗手液不停地從手掌到手肘來回搓洗著。
“叔，桌上有飯菜，你湊合著吃點吧。”
原本想陪他一起吃的，但看來現在這個僵局，怕也是尷尬一地，眼看天色也晚，到出租屋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安然，那屋還給你留著，這是你的家，得空就過來住住。”
聲音忽暖，但眼神始終沒有直視我，也許我能感受到的，是他害怕孤獨，二十年的孤獨，原本還有的念想，一夜之間竟被奪走，或許我曾是他的希望。
此時，我想，如果我不曾想著離開，他是否會一直是那般慈愛模樣。
“肖叔，你放心，我還在臨城，有時間我就會過來看您的。”
相處久了，任誰都會有感情，我內心一陣忐忑，又是一次分別。
“去吧，注意安全。”
終於，那雙眼最終還是看向我，隻是捕捉不到任何信息，眼神空洞無神。
他轉身回了裏屋，坐在桌前，開始吃著晚餐，看著他的背影，心裏莫名不舍。
“叔，注意身體，我走了。”
我拖著行李箱，站在天井，他吃得很香，隻見他不停地往菜盤裏夾菜，隻是沒有回應我。
我害怕繼續待著，這亂糟糟的氣氛會使我們兩人都不舒服，出了門，離和林子約定的時間還早一些，我並沒有電話催促他，而是坐在門口的石階上，記得和肖叔第一次見麵，他就是在這裏邊喝啤酒，邊哭邊說，那時的他，哭的像個失去所有的孩子，而現在，他也確實沒有擁有過什麼，也許，他已經習慣擁有不了。
看著頭頂的天空，稀疏的繁星眨巴著，月與星為伴，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