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和雅居,漆黑一片。
空曠的大殿內,空無一人。華顏遣散了所有宮人,抱著被褥坐在內室的床榻上,一旁站著的苗依晴,輕聲問:“娘娘,要奴婢去掌燈嗎?”
“我有何麵目見光啊!”華顏耷拉著腦袋,毫無生氣地說。
“娘娘……”
“我都沒能歡迎他,告訴他來得正好;我也沒能告訴他一句,我是他母親。”華顏說著,又開始掉眼淚,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因為我的品階太低,所以無法乘轎;因為我的品階太低,所以懷孕之後,也隻能無法拒絕地騎了馬。”
夜瑾默踏著月光,已經悄悄走進殿內,突然聽到華顏的帶著哭腔的聲音,他又朝前近了幾步,頓了腳步,靜靜聆聽她說的話。
“因為害怕被人扣上憑借陛下的寵愛而接受特殊的汙名,而這又會殃及陛下,所以我隻能騎馬了。”說著,華顏又開始抽噎。“這可如何是好啊,僅憑愛著陛下這個理由,我還能留在陛下身邊嗎?是我害得他身處絕境,都怪我,讓他失去了期待已久的孩子。”
“這不是娘娘的錯,若太後能讓你乘轎,馬也不會那樣晃動啊!”
黑暗裏,夜瑾默已經無法呼吸,黃袍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了拳。轉身迅速出了和雅居,回到大明殿傳召了那位給歆昭媛診脈的禦醫。
大殿裏,空氣驟然下降到了零下,高高在上的帝王,周身像是披了一層寒霜。
禦醫哆
嗦著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給朕從實招來,歆昭媛發生了什麼事。”來自地獄般的聲音,從頭上響起,嚇得禦醫狂擠弄著眼睛,哀求連連:“小的該死,陛下饒命。”
“什麼,為什麼!”
禦醫鼓起勇氣,道出實情。“其實,是昭媛娘娘有了身孕,但她不讓小的告訴任何人。”
夜瑾默強忍著內心欲躥出來的怒火,鎮定地閉了閉眼。“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那個,除了小的之外……”禦醫額上緊張的直冒汗,吞吞吐吐。
夜瑾默忍無可忍,倏地站起,抓起隨身攜帶的寶劍,抽出劍鞘居高臨下直指他的腦袋。“不許有一絲隱瞞!”
禦醫斜倪了一眼,露著寒光的劍,心裏更加的膽寒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身首異處。
“到底還有誰知道歆昭媛懷孕之事。”夜瑾默瞪著眼睛,再次逼問。
“太後知道,陛下。”禦醫顫聲說出,夜瑾默麵上遽顯悲傷之色,哆嗦著嘴唇,念叨:“母,母後……”
“除此之外,小的沒有告訴任何人。”禦醫肯定地說。
“那皇後呢?”夜瑾默始終不相信這件事,和南允姝沒有關係。
禦醫整個身體像篩糠一樣,哆嗦著,思緒已經全部混亂。
“皇後呢!”夜瑾默憤怒地朝他再次怒吼。
禦醫嚇得縮著脖子,執意說道:“小的願以人頭擔保,皇後娘娘對此事毫不知情。”
“那知道歆昭媛懷孕之事的,隻有母
後是吧。”夜瑾默此刻額頭有青筋微微爆出,他那冷厲地眼神,瞟向殿外的黑夜。“小安在外麵嗎。”
小安弓著身子,匆匆跑進來。“陛下,奴才在的。”
“馬上到太仆寺對歆昭媛騎過的馬及其狀態進行詳細調查。”
“是,奴才馬上去查。”
長壽宮,南允姝一直陪著心緒不寧的南馨。
“若是歆昭媛懷孕後,因臨幸而流產,陛下的怨恨肯定會更深。”南允姝憂心忡忡地說。
“不過,這對皇後應該是個天賜良機。當然要皇後先懷孕了,萬一華氏沒有流產,皇位繼承就該被玷汙了。”南馨倒是一臉的無所謂,完全不想不到,即將有一場暴風雨降臨。剛說完,就忍不住咳嗽起來,忙用手帕捂住了嘴。
“母後,躺下吧?”南允姝擔憂地規勸。
“陛下駕到!”殿外突然想起通稟聲,驚得南允姝立馬起身,退到一邊。
夜瑾默陰沉著臉,緩緩地抬腳進來。
“臣妾叩見陛下。”
夜瑾默不悅地瞥了她一眼,在南馨榻前的桌旁坐下。南允姝他旁邊坐下,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卻還是心有餘悸。
“陛下,深夜時分前來所為何事啊?”南允姝說這話的時候,南馨的眼神是移向別處的,明顯的心虛。轉而笑問:“陛下,為何……”
夜瑾默麵色恢複如常,一臉的淡笑。“今日二位真是勞累啊!”看似一句關心的話,卻隱隱透著諷刺的味道。
南允姝尷
尬不已,連忙解圍。“我們豈會勞累呢,歆昭媛才是。竟然會發生落馬之事,真是可憐。”說著,低眸假裝難過。
夜瑾默眉頭上揚,嗤笑:“皇後果然心懷寬廣啊!”眼睛卻轉向南馨,反問:“母後如何呢?”
南馨微垂著頭,不語。放在腿上的手緊抓著的手帕,直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