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16歲的流浪生活(2 / 2)

“晚上幹完活,我們不洗澡都沒法睡覺,可是洗完澡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幹活時穿的衣服上麵全是漆黑漆黑的粉塵,脫下來一抖摟都能抖下來一兩公斤的煤灰,如果直接穿在身上,那洗操也就白洗了,怎麼辦?我們一般都是回到宿舍之後立刻脫光了身子,然後裹上一件棉大衣去洗澡,洗澡完畢之後再裹著大衣回去睡覺。”劉大慶幹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回長治了。於是,劉剛他們三個人像發配了一樣,每天十六個小時的強體力勞動在那裏堅持,一天的補助是一元錢,其他工資年底一起算,也不知道一天掙多少,這還是有人介紹才幹上的活呢,誰敢問呢?

劉剛說:“那裏每天的夥食是要自己付款的,當月也不知道是怎麼算的,我們就那麼幹,月底我們三個竟然每個人欠那個工地一元錢。”劉剛他們三個實在幹不下去了。“不是怕吃苦,而是感覺不到前方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吃苦不怕,吃苦要吃得值得,就這樣幹下去將來怎麼辦?這工頭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但是我當時就想,別人不把我們當人,我們自己不能不把自己當人!”劉剛和另外兩個夥伴大約在那裏又堅持了兩個月,然後在一天早晨起床之後,他們不辭而別了。他媽的,這叫什麼世道?幹了兩個多月,身上竟然欠著工頭的錢,三個人竟然身無分文。

家裏窮,沒有出路,隻聽說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哪知道,外麵的世界更多的其實是無奈。

“山西是中國煤炭資源最豐富的省,尤其是能源緊缺的21世紀,整個中國最有錢的土財主基本上都是山西那些開煤礦的。幾天一個瓦斯爆炸,過幾天又一個煤礦透水,那個時候我們幾個沒撂在那裏也算是萬幸了。”劉剛不無感歎地說。

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多東西都已經變得模糊了,因為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不願意去回憶,所以說起來劉剛自己有時候也糊塗。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到長治的,反正他們三個又回到了劉大慶住的那個招待所。劉大慶請他們幾個洗了一個澡,三個黑人立刻變成了純種的黃種人。經過幾天的休整,劉剛感覺山西沒有什麼出路,因為大家是奔劉大慶姐夫來的,這也沒錯,錯在大家不該一起來,劉大慶姐夫又不是局長,哪有那麼大的能力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人?如果劉大慶姐夫無法安排大家,那大家不如離開山西,到最發達的地方去尋找機會。

最後,劉剛和一個哥們離開了山西。劉大慶和另外一個哥們留在了山西。劉剛和那小子從太原直接回到了河南,想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劉剛說:“我們要想一想,想好了再出去,不能這麼盲目地瞎闖了。”我說:“當時是不是有點像喪家之犬?”劉剛很嚴肅:“也不能那麼說。”我說:喪家之犬也沒什麼,我給你講一段孔老二的故事:

孔子在衛國的時候,被衛靈公的妻子南子戲弄了一通,孔子無奈地離開了衛國。前往趙國、宋國。到了宋國聽說宋國的大司馬要殺孔子,於是,孔子率眾弟子撒丫子逃到了鄭國。逃跑的途中,弟子們忽然發現夫子不見了,於是子貢就到處打聽,發現河邊有位老人,上前一問,老人告訴子貢:“夫子倒是沒看到,東門倒是有個人,‘累累如喪家之犬’。”於是子貢前往探視,果然是孔子。子貢就把老人講的話給孔子說了。孔子不但不介意反而高興地說:“說我很像喪家之犬,太對了。”這應該是孔子在周遊列國時最窮困潦倒的寫照了。然而後來怎麼樣,孔子依然不失其政治家、教育家的風範,照樣成為千古聖人。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儒學之精髓,我們每一個人不可能都做到,但是我們最起碼可以從最簡單處做起吧?那就是為天地立心,通俗地說也就是任何時候要對得起天地良心,這就夠了。”劉剛這回笑了:“咱不能跟孔子比,但是任何時候都能做到對得起天地良心,這一條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