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慶賀安夏盟成功掌控東平區商超生鮮市場的宴席,本該是歡聲笑語,眼下卻因為官府對正陽宗的處理結果,讓氣氛變得鬱鬱沉沉。
趙小葵轉頭凝視蘇安:“我收到委員會與管理處的征召令了,明天就得收拾武裝去往前線與妖魔作戰,你呢?”
蘇安道:“安夏宗明天也得出發。”
都司的軍隊已經扛不住妖魔進攻,哪怕眼下妖族大軍尚未入境,展開攻勢的隻是妖族糾集起的混沌勢力,與鄉野武裝。
迫於戰場壓力,也是遵循慣例,當局征召民間超凡者趕赴前線,冀州市許多社會宗門都已接到命令。
趙小葵重重一砸桌麵,險些把桌子砸翻,她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怒不可遏:“看看,這就是燕國當局!
“官府衙門平日裏作威作福、享受特權,真到了需要他們履行職責的時候,卻連妖魔的先遣軍都應付不了!
“槍沒放幾下炮沒打幾發,就得讓我們這些社會宗門拿命去堵窟窿,我們給朝廷交的稅還少嗎?要他們是幹什麼的!”
憤怒的當然不隻是趙小葵,包括張雨櫻在內,在場超凡者就沒有不惱火的。
尋常時候外出執行任務,跟妖魔周旋拚鬥的是他們,建設城市創造財富的是他們,承擔國家賦稅的是他們,戰爭來了跟妖族軍隊血戰的還是他們。
他們什麼都做完了,還要官府衙門、都司軍隊幹什麼?
眾人抱怨連連,恨不得把官老爺們食肉寢皮。
但除了在酒桌上發發牢騷,超凡者們其實無可奈何。
酒喝完牢騷發完,他們還是得各回各家各做準備,明日天一亮就得抱著自己的武器趕赴戰場。
“我明天離開後,安夏盟就靠你照看了,我會把李安心留下,你給她保駕護航。”
走出飯店,蘇安在大門外點燃一根煙,麵對著滿街的紅綠霓虹與車水馬龍,對一起出門的張雨櫻說道。
安夏宗、琉璃宗、青雲宗等宗門被征召,興盛宗、神仙宗等宗門沒在征召之列。
但這並不意味著後者就能安享太平,這一階段他們沒被點名,下一階段或許就會輪到他們。
張雨櫻撇撇嘴:“我可不想無聊地呆在城裏,看家有小梅她們就行,我反正是要出去收割軍功積分的。”
蘇安微微頷首,沒有反對。
有張雨櫻這位七級強者在旁,對他而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前腳突擊正陽宗的研究所,挖出他們勾結妖族的證據,當局後腳就判定正陽宗本部跟妖族沒關係,現在正陽宗屹立不倒,而當局一份征召令你就又得去跟妖魔作戰,心理便沒有不平衡?”
張雨櫻見蘇安神色如常,並不像眾人那樣氣憤,遂好奇發問。
蘇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你奇怪的樣子讓我很奇怪”:
“當局是當局,我是我,他們是人是狗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因為當局都是蠹蟲,我就要拋棄自己的原則堅守,跟他們一樣不做人?”
張雨櫻被他說得一臉茫然。
蘇安繼續道:“我跟妖魔作戰,又不是為了當局。
“往大了說,我是為冀州與冀州市民而戰。
“冀州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沒有冀州就沒有我的衣食住行來源;冀州市民是我的同胞兄弟,沒有他們我就沒有社會身份。
“往小了說,我是為自己為安夏盟而戰。
“我需要去戰場曆練、增強實力,安夏盟需要軍功獎勵,個人實力與宗門財富都是我的,我難道還能讓它們被妖魔奪走?
“當局雖然腐朽,但積分與獎金卻會實打實給我,有這些就夠了。
“雖然這是當局控製民間超凡者,驅使社會宗門為他們而戰的手段,但這也確實給了我穩固的上升階梯與財富保障,說一句互利互惠並不為過。
“退一萬步說,以我目前的層次而言,脫離當局隻會利益受損,而不會得到更多。”
張雨櫻聽明白了蘇安的意思,點頭表示認同。
那也是她願意作戰的理由。
等蘇安說完最後一句話,張雨櫻眉頭一挑,“謔”了一聲:
“聽你的意思,等到你實力足夠強,脫離當局比依附當局更有利時,你就會出去自謀天地?”
蘇安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他凝望著燈牌林立的大街,體味著文明世界的繁華,靜靜抽完一整根煙。
而後他麵容平和地道:“我是燕國人,我愛自己的國家,可愛國跟愛當局是兩碼事,前者不可更改,後者卻是因時而異。
“如果當局不能保護我的正當利益,那我就沒理由喜歡它;如果當局讓我的根本利益受損,那我就有理由唾棄它;
“如果大家都討厭當局,那我們就可以換掉它!”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他走到垃圾桶前,將煙頭滅了丟進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