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小酒館。
妝扮成熟、氣質嫵媚的雲姨,一邊動作纖柔靈動地煮著茶,一邊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坐在茶桌對麵的男人:
“想不到,張震林那掉進錢眼裏的莽夫,竟然也有靠得住的時候,這回他還真沒讓人失望。”
對坐的男人容貌普通身材普通衣著普通,看著跟街上為生活奔波勞碌的中年男人沒有兩樣,丟在人海裏毫無特點可言。
“老張的最大缺點是愛財,但他也隻有這一個缺點。放眼如今的燕國官場,像他這樣擰得清大是大非的人已經很少,不必強求過多。”
普通男人接過茶杯淺啜一口,“嗯,你煮茶的水平還是一如既往,什麼茶葉到你手裏都能煮出一個味,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本事。”
雲姨翻了個白眼,“自己不動手還喜歡挑三揀四,愛喝不喝。”
普通男人看向茶壺與茶葉,猶豫片刻終是搖了搖頭:“算了,我再煮一壺又得用新的茶葉,沒必要這麼浪費。”
雲姨見他真的考慮取而代之,被氣得胸脯高低起伏。
“北境聖使來了冀州市,你可曾派人去看過?”普通男人轉移話題。
雲姨沒好氣地道:“一個小丫頭片子,就算來了又能怎樣,總不至於壞了你的布局。”
普通男人長長“哦”了一聲,好整以暇地反問:“我有什麼布局?”
雲姨惡狠狠瞪著他:“你這是考校我,還是懷疑我的智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棋局?
“用一個三號研究所撬動正陽宗,又用一個正陽宗敲山震虎,目的不就是牽扯出妖族埋在冀州市的那些棋子嗎?”
“一旦他們大規模動起來,官府衙門就算是瞎子也該有所察覺,到時候等待妖族潛伏者的,不就是你期望的潑天大網?”
說到這,雲姨眼色緩和,悠悠長歎一聲,用不無佩服的口吻接著道:“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剛回冀州市就鬧出恁大動靜。
“隻用區區一個妖族據點,就將正陽宗的目光引向布政司,如果不出意外,現在滿城的妖族勢力都處在風聲鶴唳當中。
“若是布政使知道了這事,也不知會謝你還是會罵你。”
男人放下茶杯微微笑了笑,“你不用這麼佩服我,這不是我一開始就有的打算,隻是事情發展到一定程度了順水推舟罷了。
“此次風波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說到底還是蘇安那小子搭上了布政使的線,如果不是他福緣大,我能做的也有限。”
雲姨輕呸一聲,“誰佩服你了,這棟樓都沒你臉皮厚!”
普通男人沒有回應,安心品茗。
雲姨眼眸一轉,忿忿不平:“我早就看出來了,蘇安能跟王哲結交,肯定有你從中推波助瀾!他當日會去官渡城,我不相信是巧合。”
男人輕輕拂了拂衣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神色淡然沒有接茬。
“老匹夫,又在我麵前故作高深!”
雲姨重重哼了一聲,“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咱們手裏還有幾個情報,如果官府反應不及預期,我可以再丟出去幾個,繼續刺激妖族,讓他們變成熱鍋上的螞蟻自己跳起來。”
戰爭就在眼前,想要嶺東行省不被妖族攻占,對方藏在內部的威脅必須拔除,至少也得讓他們暴露。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挺身而出,腐朽的官府做不了的,那就由他們來做。
男人不動聲色:“不必著急,且走且看。我們隻可順水推舟因勢利導,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顯,否則當日之禍難免重演。”
雲姨一陣默然,想起數月前的那場風波。
半晌,她長吐一口氣,心有不甘:“有力不能使,實在憋得難受。”
普通男人仍舊淡然:“無論如何正陽宗已經暴雷,怎麼都該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與警覺。”
雲姨道:“我就怕警覺的人太少!”
男人道:“世事有所為有所不為,裝睡的人你是叫不醒的,也不用去叫。我們隻爭取能爭取的對象,良將一個,遠勝庸兵一千。”
雲姨抿抿嘴唇,不複多言。
......
“樹大根深就是好啊,正陽宗這都能不死不滅。”
安夏盟的慶功宴上,喝得雙頰酡紅的趙小葵由衷感歎,“跟妖族勾結而不用付出代價,原來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
飲酒很少的孫宗盛不以為然,“五星宗門,百年曆史,省議會的大人物背書,哪一個條件是容易達到的?”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趙小葵火氣更大,憤怒地捶打起桌子:
“有這些條件就能跟妖族往來了?跟妖族往來不是應該不分是誰,都該被大卸八塊?堂堂燕國,連最起碼的原則底線都沒有了?!”
孫宗盛無言以對,隻能搖頭歎息:“這就是現實。”
除了他倆,滿座幾十個安夏盟的宗主、強者,俱都憤懣不已,咬牙切齒者有之,沉默灌酒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