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空間不大的屋室,配上昏暗的光線,再有一陣一陣壓抑呼吸發出的低沉之聲,偶爾還會有人止不住地伸頭探腦張望是否有人注意,這間昏暗且不大的屋室裏依稀還能聽見有人壓低聲音在談話。種種的因素所聯係起來,無疑會讓人聯想到必是有人在做密謀……
“卑下以為,天子所遣之人皆為文士原因有三,一則必是信任公主婧,深信她可掌握諸事;二則文士雖弱,但卻多謀,善謀者意在摸查;其三乃是天子在向大人表示看重。”
很明顯,林斌覺得公孫宏前兩條說對了,但最後一條絕無可能。
“我說甲賀,你一直在那探頭探腦做什麼?”
“無它,望風爾!”
林斌突然感覺自己很像白癡,要不甲賀是白癡。明明這間密室就在臥室之內,外有親兵把門,需要探頭探腦嗎?
所謂遇事學識,在遭遇很多事情之後從不喜歡思考的林斌也開始學會了思考,他正慢慢學會怎麼從一名戰士的定位轉到將軍上來,統籌方麵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清,為人處事卻是在進步之中。林斌遭遇這麼多事情之後不但學會了什麼叫狠辣,更加學會了古代人們的相處方式,這是一種潛意識的轉變,當事人根本察覺不出來。
“我是問,如果後勤等雜事都交給了長安來的文官,對我們的影響大不大!”
很是鬱悶的,林斌雖然了解了官職的名稱,但仍是對那些用文言文所描繪出來的職責不甚理解,現在一千石以下的官職一般沒有特別的限製性,要麼就是跳躍性太大了,根本就和現代的‘包括但不限於某某,某某’差不多,都是模糊化的文字解釋。
例如主簿這個官職,它的職責是管理官員的雜事,那麼什麼是雜事什麼又不是雜事?林斌一度以為主簿就是個‘不管部長’,什麼都可以不管什麼又都可以管。林斌後麵一問,終於真正理解主簿在平常就是個吃幹飯的,隻有在軍隊出征的時候才會在後方替出征將領等人看顧私有財產、家人、房屋、等等。
公孫宏眨巴眨巴眼睛,心裏猶豫不決,他對這些倒是多有了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一開始他就對林斌自稱是代郡遊俠,後來多次表現了超出遊俠認知的知識,若不是林斌真的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某些事情,他恐怕早就隱瞞不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為了達到某些目的,又察覺到林斌的轉變,他知道不能再次露出破綻所以也隻能繼續掩飾下去,隻說一些普通人會想到的分析。
“且先問大人所想為何?若願在漢境常駐自然無甚影響,若想展翅於草原,翱翔於長空,則需防之。軍者,首重糧秣,軍無糧秣必湮;糧秣者,首重器械。故此,竊以為大人若想權掌軍事,必要有尋取糧秣之道。”
林斌默默注視嘴唇還在不斷張合的公孫宏,看著這個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很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啟示。
“我是想常駐漢境,但是恐怕有些人不願意。現在長安的門閥一直在談論關於公主的事情,連帶的連我們也被滲合進故事裏麵,可能還是重量級的配角之一。現在是冬天,長安也處於政治角逐的緊張階段。皇帝頒布招賢令弄得漢國上下沸沸揚揚,門閥現在沒空來管我們,但是一到開春必然會有動靜。開春後我想完成對皇帝的承諾,率軍出塞探視地形。”
林斌的話沒有全說完,他知道現在匈奴在與西域聯軍作戰,而現在是冷兵器時代,一場戰爭沒有三年五載根本打不完,他想趁匈奴無法東顧的這個機會打擊漢國邊境遊牧民族的戰爭潛力,還有就是盡可能的救回更多被擄的漢國人。
林斌從劫搶中得到了大量的馬匹,現在馬匹的數量就是一個國家戰爭潛力的標準,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可以讓自己為之奮戰的民族,可以得到兩利,那麼多做做沒什麼錯。最主要的是現在漢國邊境的遊牧民族,大多數部落裏的戰士數量不大,隻要選擇正確可以達到訓練軍隊的作用。
被擄的漢國人因為需要替遊牧民族放牧,所以騎術一般都很不錯,根本不需要花費時間進行訓練就能征召成為騎兵,是一股潛在的、無人多去在意的軍力。所謂積少成多,救著救著,要是久了自然會彙成一支大軍——對異族有著強烈恨意的虎狼一般的軍隊!
不走尋常路,那也意味道路將非常艱辛,林斌知道選擇了這麼一條路必定會十分艱難,但是對於他來說,以其不懂政治一頭紮進去被碾成灰,不如在外冒死增加勢力。這是一個用實力說話的世界,一旦林斌有了一支強悍的軍隊,門閥必然不敢輕易得罪,當然,增加實力的同時還要讓天子認為這支軍隊掌握在可信任的人手裏,讓天子覺得要調動時隨時可以調動這支軍隊,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既然已經猜測出當今天子的目前的想法,又從曆史的一些記載上得知了天子的秉性,那麼林斌現在首重是取得劉婧的信任。他怪怪的想,“討回來做婆娘?”隨即自己哂笑,誰做了那婆娘的丈夫,必定要一輩子難過,沒人喜歡太聰明的女人,特別是那女人太強勢了。
林斌一想到那個瘋婆娘就有點頭疼,他知道這時候的女性很自由很開放,但就是沒有想過自由、放開到這樣的程度。他從沒有把劉婧做的那些荒謬事說出來,而劉婧自然也不會談起,形成了一種怪異的不能說的秘密,很大一個程度上增加了兩人之間的友誼信任度,但也有一個壞處,那便是劉婧有往越演越烈的趨勢發展,竟是問一句“君可敢受”就要拿一名翁主送人?太大膽了!
“不對!”
突然的一聲大喝讓公孫宏和甲賀轉頭看向林斌,卻是看見林斌在窄小的空間裏不斷繞圈子,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雲霧一般的現狀,林斌慢慢回憶當時劉婧說那句話的表情,印象中劉婧雖然說的笑眯眯,但是眼眸裏很明顯帶著不悅,說完注視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冷血類動物在盯視盡在掌握的獵物,像極獵物隻要回答不對就要無情捕殺。
“那瘋婆娘到底要做什麼?皇帝又要做什麼?”
林斌覺得按照道理來說,劉奕翠的到來應該是一個信號,好像是天子在向自己傳達什麼,又或是警告什麼。他沒有看過劉婧給天子的家書,也就無從猜測天子對自己的印象,但也能明確的感覺到現在已經到了劉婧以前一直說的‘關鍵的時刻’,皇家的心事難猜,天子把劉奕翠送來絕對不是當劉婧的貼心玩伴那麼簡單……
“難道真的是送我的?”
甲賀聽到了林斌的自言自語,“大人,甚子送你?”
“翁主!”
“……”
公孫宏和甲賀一幅很想笑的模樣,很明顯他們認為這不可能。林斌也自認不可能,自己是誰啊,天子幹麼要用王女貴胄來拉攏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
“那麼翁主奕翠到冰天雪地的北疆來做什麼?是劉婧要求她來?還是皇帝要求她來?”
這是一個十分值得思考的問題,如果是皇帝的話那就不用去猜了,大概還真的是送來當婆娘。如果是劉婧要求劉奕翠來到這裏,那裏麵的文章就大了,很可能劉奕翠也是一名不好相與的角色,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林斌不能去問清楚,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繞下去。
“在開春之前能整備出多少套鎧甲和多少件兵器?”
“三千鱗甲,馬甲亦然。此是大人嚴令所需之物。另有皮甲八千,戰袍無計。弩機兩千;弩箭五萬,雕弓、角端弓、路弓、強弓足有一萬;箭矢五十萬。橫刀五千,長矛兩萬,戈器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