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漢以來,邊郡漢人被匈奴人擄走不下數十萬,但是真正能走到草原的漢人卻寥寥無幾,生存下來的一般是漢人婦孺,強壯的男人反而在路途中大量死去,他們的屍體從漢廷北疆一直鋪到猿居胥山,生活在邊郡的漢人把這條路途稱呼為鬼門路。意喻——有去無回。
……
林斌能感覺自己受傷的左肋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由於長途的奔跑身體水份消耗過大,喉嚨幹澀的可怕,他原本想停下來拿出前胸袋的紗布包紮一下,但是眼下的情況卻不允許。
他奔在前頭,身後是竇史顏等人,他們在一片漆黑中已經狂奔了十幾分鍾。
黑暗中無法辨認方向,也無法視物,多次被絆倒後,隻能一聲不吭的爬起來,盡管被磕得滿嘴泥沙,下巴一片血肉模糊也無人敢呼疼,伴隨他們的是腳下不斷響起的撩沙聲和有如牛喘的喘氣聲。
林斌選擇逃跑的方向十分荒涼,地形也十分複雜,遍處是高低起伏的坡地,幸好凹陷的盆地極多,由於視野的可視性低他們也才暫時沒有被匈奴人發現。
這裏幾乎看不到成片的綠草或樹林,有的隻是遍地黃沙戈漠,偶爾能看見聳立在黑暗中的枯樹,詐一看去扭曲著的樹幹配合著不斷呼嘯的風聲能把人嚇壞。
匈奴人是追捕獵物的好手,黑暗的天空下,每隔一段時間總能聽見一聲遠方傳來的淒厲慘叫,那是逃跑的漢人被追上殺死,慘叫聲離林斌等人的位置越來越近,為了能逃生他們根本不用人催促,人人賣力狂奔。
長途在高低起伏的坡地奔跑十分消耗體力,五人的距離也越拉越開。林斌不是一名好的領頭人,他不熟悉這裏的一切,但作為共和國精銳傘兵之一的他方向感卻極好,一夥人一直向東北方向前進。
又是一聲撲倒聲,隨即傳出司馬童的哽咽聲,哽咽聲是那麼的絕望。司馬童試了好幾次都沒爬起來,他已經消耗光了體力,胸口悶得難受,盡管他已經在十分賣力的呼吸,但總無法吸進更多的空氣,喉嚨像火燒。
公孫宏突然看見奔跑在最前頭的林斌猛地一頓,身形急轉,似乎是想回過頭來,這讓他急得直冒汗,生死存亡之際根本耽擱不得,按他看來,這支逃亡隊伍有兩個累贅,那便是體質纖弱的司馬童和左臂受傷的竇史顏。
林斌一停,整個隊伍也停頓了下來,他們盡力不讓自己的身高高過坡地。
突然的一聲馬嘶聲從南麵傳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鹿吾左木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爬上坡地,看見幾點火光在離這裏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不斷時滅時起,這讓他心驚膽跳,幾乎驚呼出聲。
林斌看向司馬童,黑暗中那個不斷發出哽咽聲的人影一直往前爬,寧靜的夜,不大的哽咽聲卻是清晰入耳。
“莫要猶豫,小書生已然脫水,匈奴追兵也已逼近,我等再不走,便要死在這裏!”說話的人是公孫宏。
林斌知道公孫宏說得很對,但是直覺上卻感覺有什麼不妥,他看著還在繼續往前爬的人影,心中一動,不顧眾人的阻止奔向司馬童,“你們先往前走,不要停,我稍後就追來。”
公孫宏滿臉怒容,拔腿狂奔,他心裏十分看不起優柔寡斷的林斌,已經起了獨自逃生的念頭。鹿吾左木也隨即狂奔起來,隻有竇史顏還趴在原地。
林斌剛在司馬童身邊蹲下就被一雙手牢牢抓住,他沒有說話,而是抱起司馬童就是一陣狂奔。不是他心軟丟不下司馬童,而是把司馬童留在原地必然會曝露他們的位置,匈奴人一旦發現倒在地上的司馬童便會檢查周圍,在若是匈奴人跟著腳印追,他們跑得再遠也是徒勞。
林斌沒有理會一直在呢喃什麼的司馬童,悶著頭奔跑,他的注意力全被遠處遊動的光點吸引了。沒過多久,林斌三人追上公孫宏和鹿吾左木,隻見兩人趴在一片凹地裏一動不動,在前方也有不斷遊動的光點,那顯然是匈奴追兵依借馬匹的速度實行了圍堵。
“怎麼辦?前後皆有追兵!”饒是一直非常冷靜的公孫宏,此刻他的聲音裏也充滿了焦慮。
一夥人探起頭一籌莫展的看著匈奴人包抄的範圍越來越小,後方遊動的光點做出合攏的機動,聚在一起時,漆黑的夜裏響起猶如厲鬼般的慘嚎聲。
與其他人手足無措的表現不同,林斌此刻非常冷靜,他飛快的在刨地上鬆軟的黃沙,這裏本是戈漠,沙層較厚,不一會就刨出一個不大的長形坑,他伸手拉過司馬童,把他丟進坑裏,“脫衣包住自己的頭,盡量閉氣。”隨即把司馬童卷起來的身軀重新用黃沙掩蓋起來,片刻之間司馬童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竇史顏等人看得發愣,他們回過神來也照做起來,他們刨好了凹坑,卻無法把自己掩埋起來,連忙向林斌求助,卻也不想林斌如果幫他們,又有誰能去幫林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