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鄉過年,對李循矩來說,最大的驚喜就是他的父親李士廷終於答應離開家鄉,隨他進京安身立命。從此以後,父子二人就算是在京裏重新開始新生活。
原本李循矩打算搬出鴻博書院,買套小院子居住。可李士廷不肯。李循矩知道父親的心事。他們李家在京裏原先是有一座住宅的,父親大約想著把那座老宅盤回來。
但事情談何容易。李循矩的祖父就任欽天監正使時犯了事兒,家產被抄,那座老宅早就被變賣出去變成別人家的房子。人家若是執意不賣,他們便無可奈何。
其實,早在李循矩正名為玉鬆公主唯一有血緣關係的母家親人時,李家老宅的房契就由主人畢恭畢敬地送到了武令媺手裏。不過武令媺拒絕了那人的好意,她認為這種深具意義的老宅還是要李循矩自己憑本事去買回來的好。
後來說起這事兒,李循矩對武令媺的做法表示讚成。他還罷了,從來沒有在老宅裏住過,想著的也就隻是用自己賺的錢將老宅買回來。可是對李士廷而言,老宅還象征著——清白!李正使的清白!所以買宅之事不能等閑視之。
戶部的差事太緊太重要,這些天李循矩都是天不亮就出門,半夜才回家。不要說陪父親吃飯,父子倆就連麵都難見上。今日中午他能回家,是李士廷親自去戶部“請”的他。
李循矩便知道父親肯定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兒要告訴自己,否則他絕不會跑去戶部。回家鋪開紙張,李士廷剛寫到“為父今日去了老宅,與玄鶴令的持有人見了麵”,就聽得外麵有敲門聲音。父子倆嚇得不輕,手忙腳亂收拾了東西才去開門。
現下把不速之客送走,方才的話題必須要進行下去。瞧著李士廷落在紙上的那一行行字,李循矩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更急促起來。
“玄鶴令已經出現,你有何打算?”李士廷如是寫道,“祖父臨終前的遺命,你還記不記得?!”
李循矩接過筆,在紙上寫道:“孩兒不敢忘記祖父遺命!不知持令之人有何吩咐?”他很緊張,這些字寫得潦草零亂。
“你想辦法讓玉鬆公主在皇帝陛下麵前告泰王惡狀,若能證明武贇嗣的吉兆加身是假的就更好。”李士廷看了兒子一眼,繼續揮筆平靜書寫,“我知你與公主感情深厚,但你莫要忘了祖父的冤情。並且玄鶴令的主人對我李氏滿門有救命之恩,當傾力報答!”
李循矩麵露忿然激切之色,奮筆疾書:“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且以孩兒日後成就,未必不能替祖父洗冤,何必假手於他人?玉鬆公主深受陛下疼愛,若是她得知祖父的冤情,也不會袖手旁觀。孩兒不願意她涉險。若她與泰王交惡,日後泰王繼承皇位,她該如何自處?”
用力推開李循矩,李士廷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大聲喝斥:“你雖然是公主的舅舅,但更是臣子,怎能不分尊卑上下?”手裏扯過一張紙,飛快寫道,“當年那事太大,玉鬆公主隻是公主,於事無益!泰王今次必將受和王牽連,勢必會降低他在皇帝陛下心裏的地位。他想爭奪儲君,難。”
胸膛劇烈起伏,李循矩沉聲開口道:“父親的教誨,孩兒謹記於心。”手下寫道,“祖父究竟因為什麼犯案?父親為何還不肯告訴孩兒?請恕孩兒不孝,若不能得知當年之事的真相,孩兒不能安心!孩兒想與持令那人見麵,可能傷及公主之事,孩兒絕不去做!且孩兒……不願做他人手中傀儡!”
他扔筆於地下,直挺挺跪倒在地,倔強地盯著李士廷。李士廷低頭瞧著這個自小便主意大的出色兒子,無奈低歎道:“我要問過才行。”
李循矩大喜過望,向李士廷磕下頭去,朗聲道:“請父親在家中安坐,孩兒要去戶部辦差了。”
“你切莫辜負陛下厚望,用心辦事!”李士廷叮囑幾句,送李循矩出了院門。關上門後,他怔怔立在院中良久,這才拖著沉重步伐回屋。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李士廷以為那枚令牌永遠不會出現。卻沒想到,他還是迎來了這份沉重的責任。他是個孝子,是知恩義的人。父親臨終前的遺命他從來沒有忘記。但他也是個疼愛孩子的父親,如果有可能,他情願承擔這一切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孩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