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成公主見父皇招了那個小丫頭近前,卻不叫自己平身,竟然讓自己和奴婢們一起跪著,心裏又委屈又惱火,臉上火辣辣的。想來想去,所有羞辱都因這個從犄角旮旯裏蹦出來的小丫頭而起,她忍不住恨意,狠狠剜了武令媺一眼。目光忽與皇帝眼神相觸,她又趕緊低下頭。
武令媺把東成公主充滿怨毒的眼神看得清楚,知道這小姑娘是徹底恨上自己了。事到如今,她要還猜不出怎麼回事,也枉費她在職場打滾了這麼多年。因為她而倒黴的人,除了前皇貴妃不會有旁人,這位東成公主十有八九是陳妃之女。
聽了馮良興的話,皇帝臉色絲毫未變。送去武安殿的軍機奏報,是循正常渠道一級級上傳的,哪裏比得上灰袍衛裏的鷹衛消息迅捷?烏義前來稟報泰王妃落水一事,也同時將此事告知了皇帝。
而馮良興看見灰袍衛副提督烏義跟著皇帝從內殿出來,再揣測皇帝此時表情,他就知道這消息過時了。隻是身為禦前的人,無時無刻都要做好皇帝的耳目。皇帝早就知道是一回事,他若是聽見了卻沒有稟報就是另一回事。
“奴婢禦前失儀,請皇上降罪。”馮良興這才請罪不迭。
皇帝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恕你無罪。方才玉鬆公主問話,你回答得很好。朕賞你一個月俸銀。”馮良興喜孜孜謝恩,給武令媺和東成公主磕了頭,這才垂首躬身倒退出殿。
東成公主見皇帝賞了馮良興,心裏很不痛快。但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兒要辦,隻能暫且壓下氣性,想著以後找機會再收拾這個勢利眼的奴婢。
給皇帝重重磕了個頭,東成公主抬起眼睛,可憐巴巴地說:“父皇,兒臣去給母妃請安,卻被攔在殿外不讓進……”
“是朕的旨意讓你母妃閉門思過,以後你就在殿外請安以盡孝心。”皇帝見向來疼愛的女兒眼淚汪汪、梨花帶雨,慣來神彩飛揚的模樣顯得很是頹唐沮喪,語氣便比方才柔和了不少。
“父皇,母妃失察確實有過。兒臣請求父皇,看在母妃多年勤謹侍奉的份上饒了母妃這一回吧。”咂摸出皇帝並沒有如表麵看上去那麼生氣,東成公主立刻出言求情。
“朕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說。時辰不早了,你去長春殿準備開宴吧。”皇帝沉下臉,加重語氣說,“你一並去告訴祿王,要是還有誰來求情,朕就將你母妃的位份再降一降。”
東成公主深知皇帝說一不二,她敢求情完全是仗著自己素來得寵愛、哪怕皇帝不允也不會見責於她,其實並沒有報多大希望。當下,她隻能含淚磕頭,不敢再多話,領著眾宮人剛要走,卻聽皇帝又說:“陳善留在殿外跪著,等候發落。”
東成公主腳步一滯,還是狠狠心無視了總管太監的求助目光,咬牙帶著其餘宮人離開。母妃失勢已成定局,她不能再失了父皇的恩寵。
“方才本宮的所作所為,父皇不知看去了多少。此時他一字不提,卻不代表他心裏就真的不著惱。留下陳善,隻怕父皇要拿他做伐子。”東成公主如此暗想,深覺悲憤,不由把武令媺又多恨上了幾分。但是她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奴婢惹皇帝不快,再說奴婢替主子受過不是很正常麼。
“妹妹?哼!本宮從來就沒有什麼妹妹!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本宮絕對不會讓她來分薄父皇的寵愛!”心裏發著狠,她加快腳步離開。
隱隱聽得皇帝在問武令媺,想怎麼處罰犯錯的奴婢,東成公主痛恨的同時又多上幾分嫉妒。小小選侍的女兒,也配享有如此尊榮?哼!
皇帝詢問處理意見,武令媺盤算著這是一個立威的好機會。不過方才那個宮女說得也對,她已經有了慈心仁德的名聲,不能因為這件事受損。
武令媺一副挺為難的樣子,仰麵看著皇帝,悶悶不樂地說:“父皇,兒臣不知道哪裏惹怒了皇姐。兒臣不想皇姐太生氣,所以,就讓人多打這奴婢幾耳光吧。不過……”
她臉上掠過堅毅神色,鏗鏘有力地說:“父皇的教誨兒臣不敢忘記。兒臣必須牢記自己的身份,否則也是對父皇的不敬。兒臣想,懲罰的地方在舉行午宴的宮殿門外,可好?”
武令媺不會像當地土著那樣動輒取人性命去彰顯自己的威勢,她也有比殺人更能給東成公主顏色看的辦法。當著那麼多皇親貴戚的麵,責打這個冒犯了她的奴婢,她要的就是殺雞給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