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潮生急忙行大禮謝過徐文妃恩賞,又做足了規矩謝過公主賞賜點心。他確實是渴了累了,喝茶吃點心可以,但他還歇不得。宮裏這些位份高的女人哪個不是如狼似虎?他要是不瞪大眼睛盯著,公主說不定就被這些笑麵虎狼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徐文妃如此做派,崔德妃心裏暗喜,林貴妃自然不痛快。宮中何處不是戰場?今兒她不知怎麼的,行事總有些失分寸,想來也是因心裏太過焦慮才大失常態。在失敗麵前,林貴妃迅速扭轉心態,又是滿臉風輕雲淡,還打發人去重新取了點心果子奉與在座諸人。
祥王和瑞王略坐坐就走了,說是還要向皇帝稟報辦差的事兒。林貴妃見崔德妃和徐文妃屁股上長了釘子,也知道不好留住兒子說體己話,就把他們送出去。
回到洗月堂,見崔德妃和徐文妃哄得玉鬆公主眉花眼笑,林貴妃眼神更冷。她這個人原本就不善逢迎說軟話,皇帝愛重她,也是因為她素來方正不喜諂媚。她想留住玉鬆公主,但讓她紆尊降貴拿出十分的心思去哄小孩子開心,討好獻媚於小孩子,她還真是做不出來。
崔德妃大約也是自重身份,並沒有趨前討好,隻是在一旁含笑注視,偶爾插話。可徐文妃是出了名的嘴甜,連皇帝也能被她哄得常露笑顏,何況是個小毛丫頭?
此情此景讓林貴妃腦中警鈴大作,想著崔徐二妃一意哄住玉鬆公主,定然也是打了和她一樣的主意。壓下暗恨與嫌嫉,林貴妃打點出溫潤慈愛的笑臉,不得不加入小屁孩拉攏大作戰中去。
李潮生從旁看得真切,雖然耷拉著眼皮像是百事不聞,卻能從娘娘們的言語中想象她們的神色。他不禁愈發為公主擔憂。林貴妃與崔德妃如此,那位剛剛被降為妃的前皇貴妃陳氏卻不知要對公主打何等主意。說來說去,都是太平郡這個食邑惹來的麻煩。
武令媺自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反正她把住把嚴嘴巴,絕不輕易開口說什麼,隻是一徑傻樂。娘娘們唱念做打俱全,她就全當看戲了。
穿著純天然貂毛鑲邊錦襖,吃著古代宮廷美味可口的點心果子,品著前世辛苦一年也買不起的極品好茶,還有娘娘們的明爭暗鬥可以欣賞,武令媺暫時有安逸感覺。
忽有宮人來報,泰王和壽王到了。武令媺不待李潮生提醒,自動自覺從座上跳下地。崔德妃笑吟吟地說:“泰王是本宮之子,是公主的八哥。壽王在生母病逝後,曾經放在先皇後膝下養過一段時間。他隻比公主大四歲,是公主的十二哥,以前在宮中數他最年幼。”
有了這番提點,泰王和壽王進門後,武令媺先行禮道:“玉鬆見過八哥、十二哥。”果然是數字軍團吖。
泰王急走兩步上前,不等武令媺屈膝就把她扶了起來,連聲說:“玉鬆妹妹太客氣了,以你之尊,你我無需見禮。”他樣貌清秀、身子文弱,穿著頗樸素,頭上隻戴了束發銀冠,風毛錦襖隻是七成新。
武令媺還不等說什麼呢,身子一輕,然後海拔猛地往上急漲。她睜大眼睛,手腳亂蹬亂刨,失聲尖叫起來。林貴妃、崔德妃、徐文妃慌成一團,卻又不敢上前,似乎有所忌憚。
泰王厲聲疾喝道:“小十二,快點把玉鬆妹妹放下來。當心摔著她。”
“我勁大著呢,才不會摔著妹妹。”這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就像悶雷一樣,卻又帶著很明顯的童音。
武令媺暗自唾棄自己的不淡定,不就是被人從地上抱起來了麼,這有什麼好喊的?不過,當武令媺發現此時的自己居然比泰王還要高兩個頭,又滿臉呆滯。
雙臂高高揚起,撐著武令媺的腋下把她舉起在空中的是一個比泰王個頭矮不了多少的小少年。說他小,是因他長著圓乎乎的嬰兒肥大胖臉,鼓著腮幫子瞪圓眼睛氣咻咻的神態瞧著也幼稚。但他的個頭眼瞧著就要趕上成年了的泰王,並且腰圓膀闊、膘肥體壯的,估計噸位輕不了。
這這這……這就是僅僅比自己大四歲的壽王?這隻小壽壽隻有九歲,可是目測海拔不會低於一米七啊啊。武令媺心裏淚流滿麵,她是遇見了異位麵的小巨人麼?照這趨勢長下去,壽王成年以後的身高絕對在兩米以上。
不過,武令媺看得出,壽王如此對她並無惡意。這孩子的瞳色烏黑得近乎深藍,這種瞳色,一般隻有世事絲毫不懂的嬰兒才會有。他滿臉純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