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在至德帝手裏中興,一掃前朝被別國虎視眈眈、時不時蠢蠢欲動刀兵的危勢。然而,兵強馬壯的雄鄰楚國一直賊心不死,又有梁國、魏國、晉國這些個新興的後起之秀在旁窺伺。大周現在看似穩如不周神山,但誰又能明確料到“天下共主”之事傳出後諸國的反應?
“娘娘英明。”丁忠喜大讚林貴妃,用袖子擦了把冷汗,臉色也慢慢好轉,“陛下聖明,肯定同樣深知此中關鍵,金鱗紫微二事必定不會外傳。奴婢回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內衛在動手拿人。守住秘密,一則可免諸國側目,二來也保皇孫平安。而泰王在朝中勢力根本不及祥王和瑞王二位殿下,如果不能借子爭位,他的勝算並不大。娘娘寬心就是。”
林貴妃重新坐回椅中,手指輕敲著椅子扶手說:“即便如此,泰王也已經簡在帝心。陛下看重這個皇孫,很有可能讓泰王繼承大寶,未來好讓那個孩子坐上龍椅。”
丁忠喜恭敬道:“但是娘娘,隻要不將金鱗紫微二事公之於眾,陛下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對泰王多加偏頗。說到底,應天象者是皇孫,而不是皇子。金鱗紫微皇孫隻有一個,但皇子……有很多個。”
大著膽子說完這些話,丁忠喜眼皮微撩,扭頭看了看正對著洗月堂的窗戶,又笑道:“玉鬆公主才五歲,離她下嫁被收回食邑之日還早。咱們皇上一意補償公主,說不定以後還有別的封賞呢。娘娘能得到照顧公主的好彩頭,也說明皇上心裏看重娘娘和兩位王爺。”
林貴妃沉默片刻,幽幽歎息著輕聲道:“皇上威加四海,灰袍內衛遍布宮裏宮外,就連大臣們偶爾聚會說了什麼話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本宮絕不相信,玉鬆公主在宮中數年,皇上會一無所知。哼,帝後向來同心,這件事敦莊皇後隻怕也脫不了幹係。”真相從來不堪,要說皇帝真心實意把那個小毛丫頭當成心肝寶貝,她可不怎麼相信。
丁忠喜低聲說:“東昌蘭真公主是皇後嫡女,天生便尊貴無比,這才受封正一品雙封號郡公主。皇上向來看重祖先法度,從來都依足了規矩封賞皇子公主。玉鬆公主享此殊遇,奴婢也覺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采碧瞪大了眼睛:“娘娘,您和忠喜公公的意思是這事兒有可能就是皇上故意安排的?皇上早就知道公主存在?”
“不是有可能,定然就是如此。你不見皇上借機發作了陳妃?”林貴妃胸有成竹,淡然笑著說,“陳家原本就是軍中名門,自從五年前陳家兄弟隨禦駕親征立下大功就更是水漲船高,竟然厚顏自詡為軍中新興第一名門。本宮聽聞,前天在武寧殿的開年武講,陳赦論及西疆戰事時,把他們兄弟和祿王指揮的戰役誇得天花亂墜。”
“真是不知死活。”丁忠喜搖頭道,“陳赦這大老粗,恐怕不知功高震主四個字怎麼寫。他這樣自吹自擂,卻把傷重的陛下置於何處?奴婢冷眼瞧著,倒是陳政還算有幾分頭腦,他這一房小字輩惹事生非的本領也相對要小些。”
連聲冷笑,林貴妃明媚杏核眼裏飄過數分厭惡之色,似笑非笑著說:“陳赦隻恐功勞不夠多,不能保著祿王繼承大寶呢。如今陳赦掌禦林金甲軍,不但繼承家中世襲侯位高爵,而且受封上柱國大將軍勳爵,堪比先皇後的兄長謝大將軍當年恩遇。而陳政也受封為子爵,在兵部任要職。現在的陳家確實如日中天。”
“咱們家國丈老爺還是公爵呢,也是文安殿禦前行走大學士,幾位國舅老爺的才學陛下也是嘉許之極的。”采碧向林貴妃屈膝一禮,笑吟吟地說,“但是娘娘的侄兒們可比陳家小輩要長進多了。”
其實,林家的爵位成分比不上陳家。因為陳家爵位乃世襲之爵,而林國公死後,若無意外,他的兒子不能繼承此爵。但林貴妃還是很受用采碧的這些話,她微笑著說:“陳氏享皇貴妃尊榮,代掌鳳印,位同副後,這幾年後、宮就是她一人的天下!祿王自恃出身尊貴且母家勢大,如今行事越發張狂無忌,早就為皇上所厭。”
而自己的兒子聲名卻不俗,林貴妃不免有些得意,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怡怡然說:“咱們皇上就是要重重恩待玉鬆公主,這樣對陳妃的嚴懲才不會讓外人說三道四。至於陳家和祿王那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且等著罷,如果陳家因此事生恨而對玉鬆公主不敬,再加上****回京正得意的祿王……哼,以後好戲更多呢。”
丁忠喜躬身笑道:“今天泰王妃落水一事,皇上本就對陳妃不滿,如今又下旨陳赦去調查金甲士。玉鬆公主所說凶手假如不是金甲士還好,要真是金甲士,隻怕陳赦的失察之過也免不了。”他眼神閃爍,神情古怪,低聲說,“娘娘,依奴婢看來,禦林大將軍隻怕要換人做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