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2 / 3)

此外,石桌旁還放了一個炭盆,剛剛燒起來的,尚不夠紅熱。

夏漓坐下,提起茶壺給晏斯時倒了一杯熱茶。

他手指鬆鬆地捏著瓷杯,垂眸喝了一口,隨口一提的語氣:“以前經常在這寫作業。”

“你在這裏住了很長時間?”

晏斯時點頭。

“……你父親,好像不住在這兒。”

“嗯。”

晏斯時放了杯子,淡聲說,那時候他媽媽霍青宜跟他父親晏綏章經常吵架,霍青宜時常來這兒小住,他也就陪她一起。

不待在晏家的霍青宜,似乎要開心得多。

以前這院子裏滿是花草,四季更替都有景致,都是她費心打理的。

但晏斯時仍能隱隱察覺到她在開心表象之下的痛苦,她好似故意在用這些瑣碎的歲月靜好,來對抗精神內核逐漸崩塌的淩遲。

“她本科學的古建保護與修繕,夢想成為林徽因那樣的建築學家。”

但本科畢業沒多久,就認識了晏綏章,並很快結婚。

晏綏章這人,富貴裏浸淫出來的派頭,給外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書香門第的貴公子。

他追求女人不靠手段伎倆,靠他自己都信以為真的“真心”。

霍青宜一個剛從象牙塔裏走出來的女孩子,根本招架不住。

那時候要結婚,晏爺爺實則持反對態度,倒不是嫌霍家門第低,而是他以相人的直覺,覺得霍青宜並不是那個能扮演好晏綏章“妻子”這一角色的人。

但晏綏章執意要娶,甚而放出可以為了霍青宜放棄晏家家產的豪言。

晏爺爺最終鬆口。

然而他的直覺也得應驗。

晏綏章最初的激情過去,便要求霍青宜更多展現她作為“妻子”的“職責”,尤其是要大度:不過應酬局上與那些活躍氣氛的女人聊兩句,何至於上綱上線?

三番五次,他開始不耐煩:你總疑心我出軌,我也不能白擔這罪名。

晏斯時“離家出走”那次,就是晏綏章第一次與霍青宜吵得天翻地覆——晏綏章帶一身酒氣回家,領子上印著女人的口紅印。

他那時候才六歲多,嚇得不敢出房間門,也不知道具澧發生什麼。

隻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錯,因為他聽見霍青宜氣頭上的話:早知道這樣我根本不會跟你結婚生子!

沒有誰是天生“乖巧”的,不過是環境逼得人不得察言觀色。

他不想父母再吵架,是以往後做什麼,都對自己有種近於偏執的高要求,覺得是不是隻要自己聽話懂事,什麼都做到最好,一切都能回到正軌。

顯然那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晏綏章破戒一次之後,也愈發肆無忌憚,隻不過虛理得當,從沒叫霍青宜抓到真正切實的把柄。

他根本一開始就看錯了霍青宜,以為她那偶爾流露出的傲氣,隻是她性格的點綴,就像玫瑰得帶一點刺,才更讓人念念不忘。

太順從的人,他反而覺得缺乏一點餘味。

玫瑰的刺偶爾紮手無妨,可當一身都是刺,那就不好玩了——恰好,霍青宜本真的性格就是渾身帶刺。

他在霍青宜這裏碰的壁,統統要去外頭找回:找那種最最溫柔如水,予取予求的。

回頭去想,霍青宜無法寬容,又無法自洽的痛苦,源於她是真的愛過晏綏章這個人。

不然何至於給唯一的孩子起“斯時”這樣的名字。

我喜我生,獨丁斯時。

我欣喜於出生在這個時候。

那不單單是對孩子出生於太平盛世的祈願,還有情到濃時的繾綣。

但戲曲裏被引用至濫俗的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到最後,愛意耗盡,隻剩綿亙的疲憊。

連恨都稱不上。

晏斯時還記得高一上學期那一年的新年,就是在這院子裏,霍青宜翻出了不知道哪一年自己親手畫的古建手稿,對他說,等開年以後,她想把以前的專業,當個愛好撿起來。

但年後不久,霍青宜就“瘋了”。

晏斯時是很久以後,從“發瘋”的霍青宜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那個元宵後的周末,霍青宜回了一趟晏家,恰恰好撞見了晏綏章跟一個女的在家中偷情,就在他們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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