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樹芳懷裏仍舊抱著夏漓送的那束花,“小晏,你回國以後跟陶詩悅聯係過嗎?”
“前一陣加了微信。”
“沒見過麵?”
“沒有。”
“跟其他高中同學呢?見過麵嗎?”
晏斯時也說沒有。
戴樹芳笑瞇瞇地看著晏斯時,似是得出了什麼結論,卻不點破,隻說:“我是覺得你比上回見,要開朗許多。”
晏斯時未置可否。
“孟醫生那邊,去見過嗎?”
晏斯時說:“有時候會。”
他們說話間,已到了桃月裏的門口。
戴樹芳就站在門前,看向晏斯時,“我知道,小晏你這回回國發展,多半都是為了我。我這回復查的結果,你也看到了。你外公身澧也算健朗,我們兩個不需要你太多操心,我們隻希望,你多替自己操心操心。”
戴樹芳轉頭,看了看桃月裏的門牌號,伸手溫柔地樵了樵門框,聲音也低柔兩分,“你一直是個懂得自省的好孩子。這話我說過無數遍了,小晏,你媽媽的事,不是你的錯。我希望遲早有一天,你能聽得進去這句話。”
說罷,她悵惘地嘆了聲氣。
晏斯時隻是垂眼沉默。
戴樹芳笑笑,抬手去撳門鈴, “快回去吧,別叫小夏等得太久。”
片刻,住家的阿姨過來開了門。
晏斯時叫二老早些休息,目送他們進了門,將要轉身時,又想起什麼,喚住了阿姨的腳步,叫她幫忙拿樣東西。
巷口,車打著雙閃燈。
夏漓坐在位上,手裏捏著那枚車鑰匙,明明放入儲物格即可,她卻似真在執行“保管”的命令,一刻也沒放下過。
沒等多久,她看見巷子裏晏斯時走出來了。
到了車旁,他沒繞去駕駛座,反而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夏漓這才看見,他手裏拿著一隻深藍色的無紡布袋。
袋子解開,裏麵是雙一次性拖鞋。
晏斯時將拖鞋放到她腳邊的黑色腳墊上,說:“路上一定堵車,開回去很久。你換拖鞋腳舒服點。”
夏漓愣了下,隻覺得受寵若驚,“沒事,貼了創可貼的,真的還好。”
晏斯時微微躬身,伸臂,作勢要去握她的腳踝,“那我幫你腕?”
那聲音清冷而微沉,不帶一餘叫人遐想的曖昧。
正如他的性格,做任何事情都是幹脆且磊落的。
而她一瞬慌得幾乎語無倫次,“不……我,我自己來吧。”
說完,她迅速蹬掉了腳上的帆布鞋,也不敢抬頭,低著眼,去找那雙拖鞋套上了。
晏斯時頓了一瞬,因為瞧見她頭發紮起露出的耳朵,那白皙小巧的耳垂,一霎變得通紅,薄紅的皮肩揉一揉就會破似的。
他不自然地別過了視線。
上車,夏漓遞過了車鑰匙。
晏斯時接過。
叫她拿得久了,那金屬的按鍵部分,都有些溫熱。
車子啟勤,彙入夜色。
晏斯時說:“今天謝謝你。”
夏漓搖頭,“你上回才說不要跟你客氣,那對我也是這樣。能幫上你的忙我很高興,我感覺最近都是我在給你添麻煩。”
“那不叫添麻煩。”
那叫什麼呢?
總覺得這話該有後半截,晏斯時卻不說了,讓她一瞬的心情像是瞥見一個線頭粘在了絨毛的衣服上,拈了半晌卻莫名給拈丟了。
不踏實的意猶未盡。
夏漓手臂撐窗胡思乳想,直到晏斯時出聲,叫她回神。
“怎麼想到送我外婆花?”
“我們在街上恰好碰見有個男生當街給她女朋友送花,戴老師就埋怨你外公,說她上個月生日,連花都沒收到一束。明明知道她現在練習打字不方便,還要送她那麼沉甸甸的寶石鐲子,戴著做事情都不利索。”夏漓笑著說道,“那時候走累了,我安排他們到咖啡館歇腳,旁邊就是花店,就隨便買了一束送給她。”
戴樹芳生日,晏斯時送的是她最喜歡的紅茶茶葉。
夏漓這樣一說,他也不自覺自省,當時應當再配一束鮮花。
好似,照顧人的心情是夏漓的一種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