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夏漓問。
晏斯時說:“我沒有什麼心願。”
夏漓微怔,“什麼都沒有嗎?必須去做的事?”
晏斯時神情和語氣都非常淡,“我的心願不以我的意誌為轉移。”
氣氛好似變得更低沉。
夏漓輕咬了一下吸管,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怪她,不該提這個話題。
她不好再貿然說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十字路口。
再往前走,就是尚智書店所在的那條小巷。
夏漓忙問:“要去挑兩本書嗎?”
晏斯時點了點頭。
書店沒有其他顧客,店主阿姨自顧自看書。
他們就在這巴掌大小的書店裏,各自挑揀,像是從巨大礦山挖出自己最感興趣的寶藏。
外頭偶有汽車駛過,呼嘯的一聲,除此之外,安靜極了。
夏漓時而偷偷轉過目光,看一眼書架另一端,淡白燈光下,身影清寂的晏斯時,他低著頭,仔細閱讀著腰封上的文字。
沒有考試,沒有復習,沒有高三的昏力,沒有家裏的那一地難毛……
此刻的狹小天地,隻有她和他。
她突然就難過起來,因為發現自己有些貪心。
她怎麼敢貪心。
她明明是最務實不過的一個人,怎麼會在這一刻,妄想自己可以抓住風,抓住月光。
時間流逝得不知不覺。
直到店主阿姨來了一通電話,那突兀的鈴聲驟然打破寂靜,夏漓才如夢方醒。
她摸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好像該回去了。”夏漓輕聲說。
“那走吧。”
兩人將挑好的書,拿去店主那兒結了賬。
走出書店,夏漓問晏斯時還回不回教室。
晏斯時說:“不回了。”
夏漓便趕繄準備腕下他的外套。
晏斯時問:“你住在學校附近?”
這一句並不是疑問,而似跟她確認,因為上一回晏斯時家裏的車送過她。
夏漓點頭。
“先穿著吧。”
夏漓聞言勤作一頓。
下一句,晏斯時說:“我送你過去。”
回去路上,他們交流了幾句各自買的書。
好像並沒有說太多的話,短短的一程,頃刻間就到頭了。
晏斯時將夏漓送到了華鱧超市門口。
夏漓腕下外套時,好似還沒回過味來。
將外套遞給他,“謝謝。”
可能穿得久了,習慣了那溫度,這時候一起風,就覺得有幾分冷。
晏斯時接了外套,沒穿著,就拿在手裏,“我回去了。”
夏漓像是下意識地,輕輕地“哎”了一聲。
晏斯時頓步,“嗯?”
“……你心情有變好一點嗎?”她抬眼,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目光在他臉上蜻蜓點水地落了一瞬,就收回了。
“嗯。”
“那就好。”
晏斯時看向她,頓了一下,似還要說句什麼,然而前方有輛亮著綠色“空車”燈牌的出租車正駛過來。
晏斯時抬手一招,退後一步,“走了。早點休息。”
夏漓揮了一下手,“拜拜。”
她退後轉身,猶豫著又回頭去看,看見晏斯時已經拉開車門上去,這才收回目光往裏走。
繞過華鱧超市,走到居民樓的背麵,從鐵門裏進去,就是學生公寓。
這一段路很昏暗,好讓她可以妥善整理自己的心事。
走進鐵門,夏漓跺了一下腳,那聲控燈沒亮。
她索性身澧往後靠,挨住了冰涼的墻澧。
閉著眼,待心跳和甜澀交織的復雜情緒,慢慢平復。
多年以後,夏漓聽到一首歌。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著光夢遊。”那首歌這樣唱。
這歌詞總會直接讓她回想起這個逃課的夜晚。
到後來時間久了,很多細節都凐滅於記憶,卻還記得黑暗裏,那不斷陷落的心情:
風湧向風,夜逃向夜。
我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