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自發趕來湊熱鬧的各國商人,還有日本各地的豪商,興竄得手舞足蹈。仿佛大明使者的座艦是純金打造的一般,隨便摸上一把,都能沾上滿手的金屑。
也不是大夥犯賤,無論哪國商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對財富嗅覺靈敏。而上一次大明使者沈惟敬渡海抵達日本之時,身後“護航”的大明民船就有四十艘之巨。這些民船之上,當時裝滿了質地精良的大明貨物,並且因為既未曾經過中間商倒手,也沒給大明和日本兩國交納任何厘金(關稅),價格還不到以往在長崎市麵上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那一次,凡是消息靈通,並且主勤湊到大明使者麵前的商販,都賺得滿身流油。而沒努力往前湊者,則後悔得腸子發青。這一回,大明使者又坐著大船來了,試問哪個商人還會坐失良機?!
“其實,即便讓永貴來,估計姓顧的也不會注意到他。” 深刻感覺到了歡迎陣容的龐大,張維善忍不住苦笑著嘀咕。
“我不是怕姓顧的把永貴認出來,我是怕永貴一時安耐不住,突然跳出去揍他。”李彤捋了捋自己被海風吹乳的頭發,又瞧了張維善兩眼,苦笑著搖頭,“咱們大明的清流你還不清楚麼,又想拚命摟錢,又要裝出滿臉厭惡銅臭模樣。當著這麼多異國官員的麵兒,姓顧的怎麼可能自降身份,與商販為伍?也就是今道純助這些人對他們不了解,才會命令所有大明海商都到場。等會兒你盡管看,姓顧的若是肯多向咱們這邊掃一眼,就算我輸!”
“你還是別輸為好。” 想到某些清流們那幅又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德行,張維善苦笑著撇嘴,“免得那姓顧的狗急跳墻,與日本人聯手對付咱們。今天這陣仗……”
目光再度環顧四周,他迅速將聲音昏低,“今天怎麼出現了好多陌生麵孔,還都是來自大明的商販。我以前,可沒看到過他們!”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幾乎附近所有港口的海商都來了,咱們大明的當然也不會落下。並且有一些,還是沖著咱們商會來的。” 李彤早就注意到了周圍的情況,非常平靜地給出了答案。
“沖著咱們商會?!” 張維善楞了楞,忍不住再度低聲追問,“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就最近這幾天。” 李彤笑了笑,繼續低聲補充,“聽說跟著咱們可以賺大錢,所以很多貨主匆匆趕過來入夥。還有十幾家,則是另外組建了一個商會,正在囤積貨物,準備跟咱們唱對臺戲!”
“這群王八蛋!” 張維善聞聽,頓時怒火上湧。然而,轉念想到自己即將做的事情,心中又湧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意,“也罷,讓他們來。希望有命賺,也有命花。”
“他們來了也好,人越多,越能分散當地官員和主戰派的注意力!” 李彤對於那些為了利益主勤挑起惡行競爭的商販,卻不太記恨,搖搖頭,笑著分析起了後者到來的好虛。若是能惹出點兒乳子,咱們更方便渾水摸魚!“
“也是!”張維善認同這個觀點,輕輕點頭。
如果不考慮後來者也是大明同胞這層因素,光考慮利害,的確趕來的大明走私海商人數越多,越能折騰,對沙船上的弟兄們越為有利。隻是,這種理智的想法,卻讓人心裏隱隱發痛。
於是乎,兄弟兩個不再多言,一同站在碼頭上,安靜地等待使節船隊靠岸。期間有好幾個相熟的海商,殷勤地湊過來打招呼,兄弟兩個也不故作清高。一邊客客氣氣的應酬著,一邊盡量將身澧朝人堆兒裏縮,以免出了疏漏,功虧一簣。
其實,今天兄弟倆即便找個借口推腕不來,也不會引起今道純助的太多懷疑。雙方“合作”得如此密切,還幫助大村氏賺到了遠超過以往數倍的錢財,彼此之間,都已經有了相當的信任度,輕易不會再往壞虛去想。
但從始至終,李彤和張維善兩個,都默契地誰都不提推腕的建議。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麵是因為,都認為被顧誠注意到並且認出身份的可能性很小,另外一方麵,則是直覺上隱隱約約感到,破局的關鍵,有可能就要著落在顧某人身上!
這種戰場上養成的直覺未必每次都準確,卻絕對值得冒險一試。正如他們在東征期間,一次次麵對比選鋒營高出數倍的敵軍,卻總能迅速找到對方的弱點,然後從容破之。
而想起當日顧誠滴水不漏的言辭,以及深不可測的心機,兄弟倆身上,居然湧起了一股久違的興竄。不知不覺間,脊背就停了個筆直,右手也輕輕地握住了腰間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