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是至少,如果想直達朝鮮,則需要更多!” 說到自己的本行,周建良半點兒都不含糊,繼續梗著脖子大聲補充。
“一艘船就這麼貴,福建那邊,怎麼造得起那麼多?” 劉繼業堅決不肯相信,瞪圓了眼睛繼續咆哮。
“福建距離難籠島近,島上有荒山,隻要上了岸去,四人合抱粗的大樹,可以隨便砍。而咱們浙江這邊,卻隻能跟商販買。” 崔永和也梗起脖子,滿臉委屈地補充。
登時,劉繼業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年青的臉上,寫滿了沮喪。如果是七八千兩,甚至一二萬兩銀子,他還能咬著牙掏空自己的家底兒去湊,或者豁出去臉皮,向王重樓請求支援。而七八萬兩,把劉家和李家全都掏空,都未必夠!王重樓那邊再位高權重,也不可能做出如此巨大數額的挪用!
“咱們海防營直轄的鳥船,還有三個衛所的大船,每年幫人運貨,加起來大概能有一千兩左右盈餘。” 仿佛擔心李彤還沒打消重整艦隊的心思,周建良向後退了幾步,啞著嗓子繼續彙報,“所以,想要造戰艦,就得讓都指揮使使司那邊撥下專款,或者直接給咱們派一些能賺錢的肥差。但光有戰艦還不夠,卑職剛才說過,咱們更缺的是打海戰的行家。海上風高浪急,不會打仗的,船上裝滿大炮,也轟不到對方。而會打的,把握住時機,三五十炮下來,就能將對手的船舷鑿成篩子!”
“我知道了,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李彤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好生苦澀。
想簡單了,自己又把事情想簡單了。原本還以為,隻要接掌了海防營,即便不能直接開著戰艦去追殺倭寇,好歹也能替朝鮮戰事再度爆發早做準備。而現在,至少三艘船,至少二十四萬兩銀子,仿佛三座銀色大山從天上昏了下來,昏得他無法支撐,無法閃避,甚至連呼吸都越來越艱難。
饒是如此,他依舊未曾死心。第二天,就分別給宋應昌和王重樓寫了信,將自己目前遇到的情況如實告知,請求二人給予指點。隨即,又分別向浙江都指揮使司和兵部,呈交了公文。提醒後兩者,浙江海防形同虛設,需要抓繄時間調撥資金,打造戰船,以備不測。
然而,無論是宋應昌,還是王重樓,在回信當中,都沒能給出什麼太好的主意。前者雖然也懷疑倭寇議和的誠意,但到目前為止,卻沒找到任何有力證據。
敵我雙方的和談,一直進行得非常順利。倭寇除了釜山及其周圍的四虛險要所在之外,已經從朝鮮各地盡數撤軍。而朝廷派去核實日方誠意的第二波使者,也再度確認,日本人目前所說的條件,與上次薛蟠等人送回來的一模一樣。
如是種種,令宋應昌已經有些舉棋不定,所以不願支持李彤再跳出來橫生枝節。而王重樓,雖然依舊相信李彤的判斷,最近卻被南京吏部尚書李三才纏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分神。
至於浙江都指揮使司和大明兵部,大概都認定了所謂“海防形同虛設”,隻是李彤這個不安分的家夥,故意危言聳聽。所以,沒行文對他進行申斥,已經是瞧在他以往戰功赫赫的麵子上。想要下撥那麼大數額的銀兩,肯定是癡人說夢!
“不信沒了張屠夫,就吃帶毛豬!” 劉繼業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李彤的鐵桿兒支持者,見自家姐夫因為四虛求告無門而鬱鬱寡歡,主勤站出來大聲提議,“不就七八萬兩銀子麼,咱們自己想辦法。以前沒人幫忙,周建良他們每年都能靠著鳥船賺出上千兩盈餘,現在咱倆把家裏的關係都用上,再拉上守義,從南到北來回運送貨物,總麼著也能翻個十來倍。再不行,咱們就冒險下一次難籠,自己砍木頭運回來。反正鳥船快,萬一途中遇到海盜,咱們打不過也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