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沒勝算,是麼?” 從來沒見過王重樓如此謹慎,小春姐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追問。
“我才來了一年不到,連自己的班底都沒建立起來,怎麼可能有勝算!” 王重樓嘆了口氣,臉上隱約露出幾分苦澀,“眼下能站住腳,已經非常不錯了。想要有所作為,至少得再隱忍十年以上。而皇上……,皇上雖然對我信任有加,卻不可能讓我在漕運總兵位置上一直幹下去,永遠不挪窩!” (注2:明朝把持漕運的那批人的膽大,超乎想象。李三才家蓋花園,敢截留修皇宮的木材。而皇帝知道後,居然拿他無可奈何。)
他跟萬歷皇帝朱翊鈞私交甚厚,也深刻地了解這位帝王的稟性。論聰明,論眼界,論手段,作為張居正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萬歷皇帝恐怕樣樣都不缺。但張居正恐怕永遠都不會想到,正是因為他手把手教得太多,太細,也導致了萬歷皇帝做事缺乏韌性。哪怕眼光再準確,決策再果斷,隻要於執行過程中遇到比較大的挫折,都會迅速打鼓退堂!
東征如此,整頓漕政也是如此。去年萬歷皇帝欽點他做漕運總兵,四下裏,何嚐未曾跟他交代過,要他上任之後,除了保證東征軍糧草供應之外,還要努力革除漕運公私不分的積弊,為大明堵住這條稅務流失的巨大缺口。然而,東征隻受到了一點點挫折,甚至連敗仗都不能算,萬歷皇帝的決心就勤搖了。如果他王重樓因為整頓漕政,惹得某些人抱團反撲,直接令運河堵塞,屆時,怎麼可能指望萬歷皇帝站出來為他撐腰?!
“那,那你怎麼樣才能快一些,免得,免得皇上老爺對你失望。我是說,我是說,在不惹人注意的情況下,先把嫡係隊伍拉起來?!”再也不敢提給許非煙出氣的事情,小春姐開始努力替心上人出謀劃策。
“眼下還沒更好的手段。” 王重樓咧了下嘴巴,輕輕搖頭,“隻能希望皇上能多給我一點兒時間,那些人也不太顧忌我這個漕運總兵會壞他們的生意。辜負了許非煙的那隻白眼狼,我早就派心腹打聽過。此人的族兄顧憲成,因為成功結束了東征,又逼走了首輔王錫爵,接下來有可能會受封為大學士,入閣輔政。那樣的話,我即便把所有勁頭都用上,也甭想奈何那隻白眼兒狼分毫!”
“入閣,做宰相?!天,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壞人個個春風得意!” 小春姐又驚又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然而,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即便再介意跟許非煙的交情,也不敢央求心上人出馬了。相反,又開始為王重樓的前途憂心忡忡,“那顧家一旦有人入閣當了宰相,不會因為非煙的事情,再找到你頭上吧?如果那樣,我就先回到畫舫上去,裝作,裝作被你掃地……”
“說什麼傻話呢,你以為宰相天天閑的慌,還有空管某個堂兄弟的風流韻事?!” 王重樓朝他橫了一眼,大聲打斷,“況且我也不是孬種,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這件事,從顧誠的給了許家妹子放歸文書那一刻起,就算結束了。姓顧的根本沒想過,你會試圖為手下的一位女校書出頭。甚至根本沒想到,這事兒還會牽扯上你我!”
小春姐聽了,心中驚恐迅速消退。一股甜餘餘的,如蜜糖感覺,則從嗓子眼虛,一路湧向心窩。“那倒是,在他們眼裏,恐怕我跟許非煙一樣。斷然不會想到,郎君你會對我這麼好。郎君,非煙經過這次波折,心思也該安定了。她長相,廚藝都是一等一,又能歌善舞,我還跟她情同姐妹。不如郎君幹脆把她也收了,我們姐妹兩個一起伺候……”
“打住,你別好心辦了糊塗事兒!” 王重樓果斷將小春姐拉了過來,抬手輕輕拍了一巴掌,“許姑娘期待的意中人,可是班超,周瑜那樣文武雙全的英雄豪傑。你夫君我,給皇上看大門還行,上了戰場,保準屢戰屢敗。還是別委屈她了,否則,逼得她再跳一次河,你們姐妹都做不成!”
說到文武雙全,他眼前瞬間又閃過李彤、張維善兩個的身影。笑了笑,將溫香軟玉輕輕在懷中抱繄,“其實她當初真的有些犯傻,想找文武雙全的英雄,何必舍近求遠?李子丹和張守義兩個,誰又不比姓顧的英俊風流?他們兩個估計很快就會來見我,要不,我替許姑娘做個媒人?!李子丹那邊估計不好安排,他家未婚妻能從南京一路跟到朝鮮,肯定看得繄。可張守義好像連個暖床的丫鬟都沒有,許姑娘如果能嫁給他做個妾室,肯定算不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