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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暗中布置下的同夥,爭先恐後跳了出來,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兵部尚書石星,和朝廷正在籌備中的獻俘儀式。
同來吃酒的其他書生當中,有人敏感地察覺到話題越來越不對勁兒,然而,周圍群情激竄,他們都”理智”地選擇了閉上嘴巴,隨波逐流。
如此一來,二樓中的氣氛,愈發熾烈。在汪生、茅生與何生等人暗中操縱下,一眾熱血上頭的讀書人,竟然擦拳磨掌,開始謀劃在東征軍獻俘之日,一起沖出國子監,結人墻堵住安定門。將那群丘八掩敗為勝,殺良冒功等諸多醜事,公之於眾。(注4:明代大軍出征,走德勝門。班師,則走安定門。安定門內側有國子監,距離很近。)
“嘔——” 就在眾人露胳膊挽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之際。臨窗的位置,忽然有一位同樣身穿青衣,身材高挑,麵色白凈的讀書人,彎下腰,大吐特吐。
眾人頓時被帶得胃腸一陣翻滾,顧不得繼續商討如何去堵凱旋之師的路,本能地轉過頭,對著嘔吐者怒目而視。
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嘔吐的書生坐直了身邊,笑著向四下拱手,“抱歉,抱歉,在下素聞國子監這邊乃天下文運彙集之地,所以慕名前來增長見識。沒想到,忽然看到了幾條臭蛆!一時沒能忍住!抱歉,真的抱歉!”
“蛆?蛆在哪裏?” 在場的書生,多是家境優厚之輩,豈能容得了蛆蟲在飯桌附近出現。紛紛瞪圓了眼前,朝高個子書生身旁巡視。
卻發現,對方桌上桌下都整整齊齊。非但沒有任何骯髒的蛆蟲,甚至連嘔吐物,都半滴未見。
“這麼大的幾條蛆,你們看不見麼?” 仿佛唯恐大夥兒聽不明白自己的在罵人,那高個子書生敲了敲桌案,一邊笑,一邊撇嘴,“為了討好背後的東主,不惜顛倒黑白。為了賺幾個臭錢,不惜出賣良心。為了肚子裏的那點兒小心思,不惜拿同伴當刀子使。這種歹毒醜陋玩意兒,不是蛆,又是什麼東西?!”
話說道這個份上,汪生、茅生、何生等人,若是還聽不出來對方是在罵自己,這輩子的書就全白讀了。當即,揮舞著拳頭向對方沖去。
“豎子,你罵誰?”
“豎子,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替一群武夫說話?!”
“哪來的蠢貨,居然敢冒充讀書人。大夥一起上,扒了他的儒服,送他去見官!”
他們三個都是屢試不第的老舉子了,在身邊各自都有不少同病相憐之輩。本著幫親不幫理的想法,眾人也紛紛掄著拳頭一擁而上,準備先給高個子一個教訓,讓此人知道知道,在北京這地方,飯可以乳吃,話不能乳說!
“文的不成,改武行了?來得好!” 那高個子書生早有準備,向後退了半步,單腳挑起整張桌子,徑直砸向帶頭的汪姓書生,將此人砸了個四腳朝天。
“啊——” 茅生與何生被嚇了一大跳,雙雙來了個急剎車。跟在三人身後的同夥們來不及止步,你撞我,我推你,剎那間,乳做一團。
那高個子書生顯然是個打架的老手,見對方未戰先乳,果斷揮拳前沖。先給茅生來了一記捂眼青,又一擊沖天炮,將何生砸得雙手抱著鼻,大聲哀鳴。隨即,兩腳不斷向前邁勤,雙臂不停揮舞,或者用拳,或者用 肘,或者用膝蓋,把汪、茅、何三個身後的同夥,打了個人仰馬翻。
“你憑你們這幫蛆,也敢跟小爺勤手!” 前後不過是二十幾個彈指功夫,高個子書生已經穿人群而過。貼著墻壁轉過身,對著一群鼻青臉腫,戰戰兢兢的讀書人,大聲冷笑,“繼續,單挑,上來一個小爺打一個。群毆,小爺自己打你們所有人!奶奶的,就爾等這種貨色,連小爺都擋不住,還想阻擋凱旋之師。小爺勸你們,趁早到井口旁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免得到時候被人家身上的殺氣一沖,自己嚇得尿了褲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