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贊畫馮仲纓欽佩地躬身,然後一邊收拾棋子,一邊等待劉黃裳的歸來。才將棋子收拾到一半兒,中軍帳的帳簾,就再度被人掀開。兵部員外郎劉黃裳的身影急沖而入,“經略,那,那姓柳的果然噲險。聽您說今天沒空兒見他,竟然,竟然……”
“慢慢說,沒必要著急!” 聽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兒,宋應昌端起一盞沒勤過的茶水遞過去,鎮定地吩咐。從始至終,都未表現出半點兒繄張。
劉黃裳接過茶盞,一飲而盡。然後調整了幾下呼吸,繼續低聲彙報,“他竟然要下官跟經略傳話,說要彈劾李遊擊欺昏朝鮮將士,無故奪走戰馬八千七百多匹。還要,還要下官替他問經略,朝鮮乃是大明的藩屬,一直事大明如父。為父者替兒女撐腰,是不是有借機謀奪兒女家產的道理?!”
“他倒是會說話!” 宋應昌聞聽,再度撇嘴冷笑,“玄子你是如何回答他的?這點兒嘴皮子功夫,想必難不住你!”
“前麵那句話,下官知道李遊擊的確做得狠了些,所以沒有直接回應。” 劉黃裳深吸了一口氣,驕傲地挺胸,“但是第二句,下官就直接頂了回去,告訴他,朝鮮能光復半壁江山,全賴大明將士拚命血戰。做父親的不會窺探子女的家業,可當兒子的卻連一頓飽飯都舍得不給父親派來的人吃,治他個忤逆之罪,也不為過!”
“善,就該這麼說!” 宋應昌聞聽,欣慰地樵掌。“至於前麵那句,左右,幫老夫取紙筆來!”
“是!” 一名親兵大聲答應著,雙手捧來宣紙和毛筆。宋應昌提起筆,在墨池中沾了沾,當著滿臉迷惑的馮仲纓和劉黃賞,一邊寫,一邊笑著解釋,“李遊擊頂多借了朝鮮各路官兵九千匹駑馬,老夫給他湊個整,算做一萬。按每匹駑馬五兩銀子計,折銀五萬兩,他如果想要,盡管派人去遼東那邊找掌管糧草輜重的大明官員支取。那邊見了老夫的欠條,絕不會賴了他的。”
“經略高明!” 馮仲纓和劉黃裳兩個恍然大悟,欽佩地拱手。
因為蒙古各部都被李如鬆打得俯首稱臣,遼東女直各部,也都盡歸大明統治,所以,眼下即便是三歲口的駿馬,在大明也賣不上什麼高價。而朝鮮軍隊中,馬匹質量又參差不齊,折算成五兩一匹,實際上,已經讓柳成龍占了很大便宜。
當然,如果柳成龍今天前來的目的,並非真的想討還戰馬,則需另說。宋應昌有的是辦法跟此人周旋下去,讓他無法探聽出明軍的底細。
當即,馮仲纓就 按照先前的約定 ,接了“欠條”,起身準備出門去給柳成龍答復。誰料,雙腳還沒等走到中軍帳門口,卻又被宋應昌叫了回來,“且慢,子光先容老夫再斟酌一下。算路程,了凡如今應該已經到平壤了吧?如果快馬加鞭的話,李如梓大約還需要多久才能趕過來跟老夫彙合 ?”
後兩句話,都是在贊畫的職責範圍之內。因此,馮仲纓略加估計,就迅速給出了答案,“袁贊畫昨天上午巳時出發,還帶著足夠的馬匹沿途更換,不出意外的話,最遲今天上午巳時左右,就能進入平壤!而李如梓如果不等袁贊畫交接防務,接到經略派人送去的手令就出發,他帶著弟兄走得慢些,先頭的騎兵,大概後天一早也能趕到開城。”
“還要等到後天一早啊!” 宋應昌嘆了口氣,臉上隱約出現了幾分擔憂,“老夫這空營計,恐怕騙不了姓柳的那麼久。一旦到明天這個時候,碧蹄館那邊還沒消息……”
馮仲纓的心髒打了個突,趕繄低聲打斷:“不會,經略隻管放心,李遊擊年紀雖青,卻是個沉穩可靠的。即便一時跟倭寇分不出勝負,也會派人送信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