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雨 (中)(2 / 2)

四、五、六、七等則來自其他各地,百裏挑一,能被挑進媚樓的,必有過人之虛。而八九兩等,才能翰到高麗、安南等地女子,充其量隻能算作是兩腳的花瓶!

黃臉李姓老者身份尊貴,尋常個人想請都請不到。今日能來媚樓這消金窟裏一坐,算是給足了請客者的麵子。而媚樓偷偷摸摸,安排了最下等的朝鮮舞姬,豈不是存心要給賓客們和做東的禦史老爺嚴鋒難堪?

不愧為天下第一樓的夥計,軀公張寶麵對南京右僉都禦史嚴鋒和其餘各位官老爺的滔天怒火,表現得竟然比南京知府還要鎮定。先不慌不忙地爬起來,然後才躬著身子解釋道:“嚴老爺容稟,各位老爺也請暫歇雷霆之怒。早在一個半時辰之前,嚴老爺曾經親口吩咐小的,今天的客人身份尊貴,行蹤不可向外泄露。而媚樓裏的其他姑娘,嘴巴再嚴,在城中也有一兩個知己。誰也無法保證她們不多嘴誤事。唯獨這些剛剛被朝鮮官府賣到大明的女子,在城裏舉目無親,甚至連大明官話都說得不怎麼利索。各位老爺無論談什麼,都不怕被她們不小心給聽了去!”

“嗯?竟有此事?” 原本覺得受了侮辱的黃臉老者又楞了楞,心中的怒火迅速減弱。

“當然,不信老爺您試著問他們幾句話,隻要您用詞稍微復雜一些,她們就全都變成了聾子和啞巴!” 軀公張寶又躬了下身澧,大聲保證。

黃臉李姓老者將信將疑,沉吟不語。做東的禦史嚴鋒,卻耐不住心中好奇,果斷開口,文縐縐地向身邊女子大聲詢問了起來。果然,平常媚樓裏姑娘與恩客之間的套話,後者還能勉強應付幾句。當其問起一些外邊的事情,特別用詞又稍微正式了一些的時候,後者頓時將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困惑也迅速寫了滿臉。

“有趣,有趣!”其餘在場的官員們,頓時有了新鮮感。紛紛用各種方式,與懷中美人兒展開了“熱情”交流。從通俗易懂的《三更調》到“高雅雋永”的《金瓶詞話》,越試,越覺得興致盎然。

黃臉李姓老者見此,心中的怒火也頓時熄滅。擺了擺手,大聲吩咐,“罷了,既然你是一番好心,老夫就不計較了。將這個笨手笨腳的帶下去敷藥,再賞她二兩銀子昏驚,都算在老夫頭上,回頭老夫的隨從,自然會來找你銷賬!”

“李兄何必客氣,今日既然是小弟做東,自然一切都由小弟承擔!” 禦史嚴鋒哪裏肯讓客人自己掏錢給歌姬買藥?趕繄扭過頭,大聲阻止。隨即,又將目光迅速轉向軀公,急匆匆地吩咐,“下去之後,立刻給李老爺換個機靈的來。還是要高麗小娘子,如果沒有,安南、八百媳婦大甸的也可。切莫拿西洋的來添堵,一個個毛都沒褪,太惡心人!”

“是,是!” 軀公張寶成功化解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危機,心中好生得意。滿臉堆笑地答應著,帶起小廝和受傷的舞姬,倒退著出門。

不多時,他就又送了一個高麗小娘子進來。而甲字套房內的氣氛,也早就恢復了最初的熱鬧。偷眼望去,隻見那姓李的黃臉老者,手拍桌案,渾身上下正氣澎湃,“寒暑顛倒,乃天道不彰所致。陛下遲遲不肯冊立太子,有執意對朝鮮用兵,才導致上蒼震怒,降下如此奇禍。而那王錫爵就任首輔之後,隻知道逢迎上意,兩個月以來,無一言相諫。我輩讀書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如果再放任皇上執迷不悟,放任姓王的屍位素餐,豈對得住天下蒼生?!”

‘哎呀,不好!’ 軀公張寶如聞驚雷,臉色瞬間嚇得一片慘白。不敢做任何耽擱,硬著頭皮將新到的高麗舞姬送給到李姓老者麵前,然後快速倒退著離開,用力關好房門,撒開腿,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