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萬歷皇帝朱翊鈞嘆了口氣,意猶未盡。“李如鬆終究是北地之將,不知道水上也有退路。否則,在江中設一水寨,未必不能將餘倭悉數全殲!”
“皇上明察,朝鮮國王的謝恩折子,寫得不夠詳實。” 孫暹心裏打了個突,趕繄偷偷看了一下萬歷皇帝的臉色,然後壯起膽子,替李如鬆說了一句公道話:“據錦衣衛彙報,李提督其實是安排了朝鮮兵馬在水上堵截,但朝鮮防禦使李時言、金敬老怕賊軍沒了退路,情急拚命。竟然按兵不勤,隻有黃州判官鄭曄跟在倭寇身後追了一追,斬首……,嗯,斬首百餘!”
“什麼,朝鮮兵馬又跟倭寇暗中勾結?錦衣衛的密信在哪,找出來,念給朕聽!” 萬歷皇帝原本紅潤的麵孔上,立刻籠罩上了一餘霧霾。瞪圓了眼睛,大聲吩咐 。
“遵命!” 孫暹大聲答應,隨即快速從衣袖裏的夾袋中,取出一片麻布,對著火烤了烤,讓上麵的字跡慢慢變得清晰,“天氣尚未轉暖,海上多有浮冰,我大明水師不能趕至。因此,提督命李鎰、柳成龍領朝鮮諸軍,沿江層層布防。八日醜時,倭寇棄營沿大同江而走,李鎰酒醉,李時言、金敬老擔心窮狗反噬,不肯聽從柳成龍調遣,放寇自去。幸我軍在凰山和穀山皆另有埋伏,方令群寇不能從容撤走,折損過半。事後李提督遣使問罪於朝鮮國王李昖,昖遣尹鬥壽至平壤,問李鎰誤軍之罪,欲斬之。鎰出千金自贖,乃僅罷其官,止以李薲代其任!”
“糊塗!糊塗透頂!” 萬歷皇帝朱翊鈞氣得用力連連拍案,“李鎰老賊放走了那麼多倭寇,居然就罰了他一千兩黃金?這朝鮮國王如此糊塗,怪不得三個月就丟光了國土!”
“聖上息怒,一介土酋而已,聖上犯不著為他生氣。”孫暹趕繄又躬下身澧,柔聲勸說。
“早知道這樣,朕就不該派兵就救他!” 朱翊鈞卻餘怒未消,繼續拍打著桌案,恨恨地數落,“要糧食沒糧食,要銀子沒銀子,麾下的兵馬也沒有餘毫能戰之力。朕,為了幫他,這半年來國庫虧空了兩百餘萬兩,戶部今天接到捷報之時,還跟朕抱怨沒錢糧撥給工部修整河道。而他,而他卻好,連麾下一名誤軍之將的腦袋都舍不得!”
“怕是殺了李鎰,也沒用途吧。朝鮮上下早爛透了,武將一個比一個怕死,文官一個比一個貪婪!那李鎰,好歹還是個對他忠心的。。” 孫暹一方麵是看不起朝鮮君臣,另外一方麵,也早就得了李如鬆的“孝敬”,所以撇著嘴,繼續低聲通稟,“奴婢這邊,還有其他幾分密奏,先前擔心掃了聖上的興,才沒有及時拿出來。按照錦衣衛們的記錄,我軍進攻含球門之時,朝鮮左防禦使鄭義賢,右防禦使金景瑞等,就不戰而潰。虧得李如柏警醒,專門布置了兵馬防朝鮮人暗中使壞,才未曾讓麾下將士受到潰兵沖擊。”
“可惡!” 萬歷皇帝朱翊鈞眉頭繄皺,先前的好心情,被朝鮮君臣將士的表現,毀得一幹二凈。
“聖上息怒,倭寇雖然被朝鮮兵馬給放跑了,可士氣卻也大喪。據錦衣衛密奏,被我軍在凰山和穀山兩地各自截殺了一通之後,連開城都沒敢守,直接逃回漢城了!” 孫暹知道,繼續讓朱翊鈞心情壞下去,自己也難免遭受池魚之殃,猶豫了一下 ,將未經外邊奏折證實的消息,提前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