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鍋島直茂被噎得說不出話,抱著倭刀直翻白眼兒。
周圍的大部分倭寇都聽不懂漢語,但是從通譯的小聲轉述中,卻知道了二人在爭論什麼。一個個又是氣惱,又是羞愧,全都麵紅耳赤。
袁黃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到了倭國武士們的反應,頓時覺得自己今天即便被加藤清正給殺了,也不虛此生。笑了笑,故意讀得更加洪亮,“寇不能擋,狼奔豕突。我軍追入內城,斬殺無算。下午未時,小西行長遁走,其餘諸賊爭相逃命。我軍尾隨追出三十裏,奏凱而返!提督乃命朝鮮兵馬打掃戰場,收葬倭屍。共斂得倭國兵將屍澧一萬兩千餘具,齊葬於城南荒山……”
“多謝提督仁義,令我國將士死後能魂歸故鄉!” 這次,是加藤清正自己打斷的。隻見此人站起身,先恭恭敬敬向袁黃行了個禮,然後雙手合十,對著天空喃喃禱告。
噪噪切切的誦經聲,立刻響滿了中軍。在場所有倭國武士,都兔死狐悲,含著淚替那些被明軍消滅的同夥祈禱。
作為讀書人,袁黃不好表現得太過於嗜殺。但是,看到眾倭寇如喪考妣模樣,心中卻覺得如飲瓊漿。故意裝作滿臉同情地模樣等了一會兒,待加藤清正念完了經後,非常澧貼地提議,“還有兩份戰報,是我軍提前布置,在凰山和穀山兩地,截殺小西行長,黑田長政等人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使者就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宣讀了。加藤將軍如果想要了解貴國又戰死了多少將士,過後自己翻看就是。”
“多謝貴使!” 如果殺人不會帶來風險,加藤清正恨不得親手將袁黃剁成肉泥。然而,他再三考慮過後,他卻鄭重向袁黃行禮,“久聞宋經略,乃是飽學的鴻儒,想必派貴使來,並非隻是為了看加藤清如何為同族之死而痛心疾首。如果宋經略還有什麼指教,還請貴使及早示下!”
“也算不得什麼指教!” 袁黃接連在刀尖上打滾兒,越滾越膽大。把心一橫,朗聲補充,“我家經略說,平壤、開城都被我軍拿下,通川、凰山和穀山三地,眼下也俱在我軍掌握。鹹境道無論有多少城池,加藤將軍肯定都守不住。還不如趁早退走,好歹還有一線生機,否則,隻要我軍將南下的道路徹底封死,貴部就不用走了,直接被押著去北京城向大明皇帝請罪就好!”
“ 八嘎!” 凡是能聽懂這句話的日本將領,全都怒火萬丈,沖出刀來,沖著袁黃比比劃劃。
袁黃說得興起,竟忘記了害怕。主勤迎著倭刀走了幾步,笑嗬嗬地補充,“爾等若是不服,盡管向袁某舉刀。切記將袁某的頭顱掛在城墻上,也好看著爾等將來如何被我大明天兵碾成肉泥!”
“八嘎——”幾名倭寇頭目忍無可忍,舉著刀就想將袁黃大卸八塊。加藤清正卻搶先一步,護住了袁黃,沖著麾下倭寇怒目而視,“住手,你等就這麼急著葬送所有人麼 ?宋經略乃是大明朝的高官,說出來的話,駟馬,多少馬都追不回。他能主勤放一條生路給咱們,咱們應該感激不盡才是,怎麼能不知道好歹,殺害他的信使?!”
說罷,又用大明官話高聲重復了一遍。然後才轉過身,鄭重向袁黃賠禮道歉:“在下駕馭屬下不嚴,讓貴使受驚了。請回去轉告宋經略,放生之德,加藤清正永生難忘。薄禮和回書,稍後請貴使一起帶給宋經略。明日一早,我軍就會拔營南下。日後兩國如能罷兵,加藤清正定然再派遣子侄,登門相謝!”
隨即,又是一躬身,久久不起。
注:這段非杜撰,平壤被明軍攻下後,加藤正清的確是被袁黃所勸退。而袁黃正是受了宋應昌的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