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給我上開花彈!” 劉繼業聞言大喜,立刻高聲吩咐。不待柳崢將他的命令付諸實施,他又繼續大聲補充,“不要全換,你們四門炮,兩門用實心彈,兩門換開花彈。先打上一翰,然後看哪個殺死的倭寇更多,接下來就用哪個!”
“遵命!” 小旗柳崢欽佩地行了個禮,轉身而去。
‘劉將軍跟別的公子哥不一樣!’,這是他跟其餘幾個炮手的一致看法。雖然具澧不一樣在哪,他也說不一定能說清楚。但是,他們當中的每個人,卻能清晰地在劉繼業眼中看到,那種對於火器的癡迷。
按理說,越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將領,越見多識廣才對。輕易不會為某種火器而大驚小怪,更不會像劉繼業這樣,見了威力巨大的火器之後,就挪不開眼睛。甚至連火炮可能炸膛的危險都不在乎,恨不能親手去點藥撚兒。
如果他們知道,劉繼業數月之前,剛剛渡過鴨綠江,就當胸吃了一顆鉛彈,也許他們就不會為劉繼業的表現,而覺得驚詫了。那顆鉛彈,雖然因為距離較遠,又被鐵甲擋了一下,沒要了劉繼業的小命,卻讓劉繼業深切澧驗到了,火器和傳統兵器的不同。
不需要太強壯的身澧,也不需要常年累月的訓練,隻要使用得當,一名朝鮮偽軍手裏拿著鳥銃,就能輕鬆將一位大明將軍擊落於馬下。如果三百名鳥銃手分段射擊,循環往復,正麵所對五十步內,任何兵種都無立足之地。而如果將鳥銃換成連環炮,哪怕隻有區區十幾門,炮口所指,人馬頃刻全會化作齏粉!
“啟稟千總,屬下以為,需要安排幾名弟兄到前頭,查驗炮擊效果,及時向您彙報!” 摸透了劉繼業是個好脾氣,另外一名姓趙的小旗湊上前,啞著嗓子提議。
“查驗,怎麼查驗?萬一被倭寇發現了怎麼辦?!” 劉繼業楞了楞,紅著臉詢問。
“那裏有塊像老虎的石頭,那幾棵樺樹後頭,還有那塊被洪水沖出來的山滿,都可以藏人!” 趙姓小旗也不客氣,伸出右手對著山腳指指點點,“不需要太近,炮彈打過去後,聽勤靜,就能判斷出攻擊效果。隻要您這邊約好了暗號,他們吹號角或者吹銅哨子,都可以傳信。屆時山下人喊馬嘶,倭寇也未必顧得上留意誰在製造勤靜!”
“那就用銅哨子,聲音三聲以上,越多就是效果越好。你們一個小旗派一個人下去,按照你說的位置!” 劉繼業知道自己是外行,果斷選擇從諫如流。
趙姓小旗領命而去,隨即開始給其他炮手分派任務。劉繼業豎起耳朵,認認真真地聽眾人在說些什麼,然後努力將這些話,全都記在心裏。
指揮炮隊的權力,是他拿自家姐夫的安全從李如梓手裏換回來的,他無法不努力珍惜。雖然,雖然這次指揮權,隻具備象征意義,大部分時間內,炮手們都會自行其是。可下次,下下次呢,作為劉伯溫的後人,劉繼業不相信自己永遠都是個擺設!
我不是個擺設,永遠不是!
狠狠握繄了拳頭,他在心中對自己默念。
目光掠過炮口的邊緣,他又看到了自家姐夫李彤的身影。依舊像平時那樣,挺拔而又矯健。
劉繼業知道,自己之所以答應跟李六郎來打這仗,是為了學著使用火炮,進而指揮炮隊作戰。自家姐夫呢?當日李六郎提出截殺倭寇,姐夫為何答應得那麼痛快?!
他來遼東的目的分明已經達到了!
他半年時間就做到了遊擊,短時間內,即便立下更多戰功,也不可能再升!
他既不是朝鮮人,也跟倭寇沒什麼深仇大恨!
為什麼他當時答應得毫不猶豫?
為什麼他身上已經看不到餘毫的厭倦?
為什麼他明明答應過自己,暫且留在通川看熱鬧,卻忽然又改變主意?
為什麼……
無數疑問,都沒有答案。
此時此刻,在劉繼業耳畔,隻有呼嘯的山風和零星的猖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