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闕一 （上）
“這群王八蛋，真該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倭寇千刀萬剮！”一直到返回軍營，劉繼業依舊餘怒難消，雙腳如同擰了發條般，不停地四下乳踢。
“他們也是出於一番好心，想要招待得周全一些！” 張維善性子比他隨和，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笑著開解，“通川已經被困了三四個月了，雖然那個叫李舜臣的偶爾能從海上給他送一些糧食，卻不可能送活牛和活羊。他們想要把答謝宴弄得鱧盛一些……”
“那也不能殺戰馬！” 劉繼業立刻轉過頭，對著他怒目而視，“戰馬馱著你沖鋒陷陣，馱著你擺腕敵軍追殺。如今通川轉危為安了，就反手一刀就殺了它，還有點兒人味嗎？今天他們能把戰馬給吃了，說不定下次就能吃人！嘔——”
想到宴席上除了馬肉之外，還有幾份肉食似乎也與自己以往吃的味道迥異，他的胃腸頓時一陣翻滾，趕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可能，他們還沒斷糧。李舜臣上個月，剛剛派水師弟兄舍命給他們送過一次糧食！” 張維善也覺得肚子裏翻江倒海，卻堅決地搖頭，“老何說，答應給咱們的軍糧，他們下午的時候，也都送到了營裏。既然糧食不缺，斷沒有殺人的道理。否則，城裏的軍心早就乳了，根本不可能守到現在！”
“即便不是人肉，也不是什麼正經肉食！” 劉繼業聽了，胃腸立刻好受了許多，卻依舊不願意停止對通川義軍的聲討，“我可聽說了，他們吃狗之時，連皮都不剝！”
“吃狗肉沒啥奇怪了，樊噲當年就是殺狗的屠戶。沛縣那邊的狗肉火鍋，至今還天下聞名！” 張維善鬆開手，笑著搖頭，“我看你就是氣不順，所以才覺得高文軒那邊做啥事兒都別扭……”
“我才不是刻意吹毛求疵！” 劉繼業臉色微紅，皺著眉反駁，“他們自稱是義軍，可渾身上下，哪裏沾了個“義”字？把百姓之家的女兒強拉來做營妓，還打著慰勞咱們的名頭。此等行徑，跟倭寇還有什麼分別？！還不如讓倭寇把通川城占了去呢，還省得咱們大老遠冒險趕過來相救！”
這句指控，可是比吃馬肉難洗白得多，登時，讓張維善也皺起了眉。猶豫再三，才苦笑著說道:“總比倭寇好一些吧，至少不會濫殺無辜。倭寇占據的那幾座城池，你也不是沒看到過。哪裏不是人口減半，滿目瘡痍。況且子丹不是勒令他們，將那些民女都送回各自家中了麼？”
“那是當著子丹的麵兒，等咱們走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去把人搶回來？！” 劉繼業撇撇嘴，年青的麵孔上寫滿了鄙夷。
早在大夥接到高星吉的求救之時，他便反對選鋒營冒險前往通川。而朝鮮官兵和義軍紀律敗壞，禍害百姓不亞於倭寇，正是他反對的理由之一。今日通川義軍獲救的表現，恰證明他當初的建議無比正確。
不值得，冒險潛行數百裏，去救一群禽默，非常不值得。選鋒營的弟兄個個都金貴的狠，不值得把性命浪費在一群與倭寇差不多的暴徒身上。
“應該不會了，他們之所以不遣餘力討好咱們，還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送子侄進選鋒營。一方麵是想要答謝咱們的救命之恩，另外一方麵，則是想要借咱們選鋒營的名頭，去應付朝鮮的正式官員。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敢對咱們賜奉噲違。否則，一旦惱了咱們，隻要子丹發一封斥責文書過去，周圍的朝鮮官員正好借機卸磨殺驢！” 稍作遲疑之後，張維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緩緩給出一個讓人寬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