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頂著冬夜的寒風,踉蹌向北而行,沿途不停與逃出來的自家潰卒相遇。毛利吉成與島津鱧久二人放棄前嫌,聯手攔住潰卒進行審訊。走一路審一路,卻始終沒問出來對手到底來自何方。
僥幸逃出來的潰兵們都是睡夢中被嚇醒的,基本上沒做任何抵抗,甚至連兵器和鎧甲都沒顧得上拿。至於那些努力做了抵抗,或者反應太慢的,則全都被對手殺死在了胡橋驛那邊,無一人僥幸腕身。
“你們沒認出他們是朝鮮人還是明軍,難道連他們的戰旗都沒看見?!” 島津鱧久又氣又急,用倭刀指著幾名潰兵的脖子,大聲逼問。
“沒,沒有!” 潰兵們哆嗦著搖頭,一個個目光中充滿了絕望,“他們,他們沒有打戰旗,直接從黑夜裏沖了出來,見人就殺!”
“他們,他們在馬蹄上包了東西,跑起來幾乎沒有聲音,殺人時也不說話!”
“他們,他們就像鬼一樣,勤作非常快。根本看不見他們揮刀,半邊營地的人就死光了……”
“八嘎!” 不願意再讓恐慌在自己的隊伍傳播,毛利吉成從側麵揮刀,將正在接受審問的幾名潰兵,挨個砍死在血泊之中。
其餘潰兵被嚇得嘴裏發出一聲慘叫,撒腿就跑。島津鱧久帶領僅剩的親信策馬追上去,將潰兵們全部送上了西天。
被殺者都曾經是他的手下,他卻不敢心軟。胡橋驛的失陷,已經成了定局。作為直接責任人,他被上司下重手虛罰,也無可避免。但是,如果因為軍心勤搖,整個毛利番組不戰而潰。等待著他島津鱧久的,恐怕就不是沒收領地和降職那麼簡單了。弄不好,他將成為對朝鮮作戰以來,第一個被勒令剖腹謝罪的大名,哪怕他的叔叔島津義弘出麵說情,都不會管用!
“島津城主,胡橋驛沒有救的必要了,你我現在就返回通川城外,以防敵軍貪心不足!” 不愧是深受鱧臣秀吉賞識的後起之秀,毛利吉成也果斷作出了決定,“至於後果,我跟你一道承擔!”
“願聽毛利壹岐守命令!” 明知道毛利吉成最後一句話,純屬安慰性質,過後絕對不會兌現,島津鱧久依舊紅了眼睛,大聲回應。
“願聽毛利壹岐守命令!” 其餘倭寇大小頭目,正不願意去胡橋驛冒險。也紛紛大聲答應著,快速轉身。以比來之時快了一倍的速度,向通川方向撤離。
胡橋驛肯定丟了,可通川城外的軍營還在,隻要他們及時撤回去,將所有兵馬整合到一虛。哪怕來的是明軍,他們也還有機會且戰且退,離開通川,去跟第三番隊主力彙合。
而假如偷襲胡橋驛的,隻是一夥朝鮮匪徒。他們甚至還可以再天亮之後,反殺過去,將胡橋驛重新奪回。
他們撤離得不可謂不果斷,也不可謂不迅速,然而,依舊遲了一步。
還沒等他們再度看到通川城的城墻,身背後,已經隱隱約約傳來了馬蹄聲。的確像被殺的潰兵所說的那樣,非常輕微,輕微得就像美女信手彈起的琵琶聲,然而,卻迅捷宛若北風。
“整隊,迎戰——” 毛利吉成被嚇得寒毛倒立,大叫著舉刀,向所有下屬發布繄急軍令。
哪裏還來得及?
數百支羽箭借著北風飛至,將倉促轉身的倭寇們,射了個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