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時此刻,大明遼東副總兵祖承訓,是何等希望自己身邊能有一個飽學的之士,替自己出謀劃策。然而,環顧左右,從遊擊張國忠,千戶顧君恩、王安,一直往數到百戶王英,他身邊這些弟兄,肌肉一個比一個多,腦花兒一個比一個少,掄刀子跟敵軍拚命誰都不含糊,想要讓從他們嘴裏聽到有用建議,卻無異於癡人說夢。
“要是史二哥沒戰死就好了!”遊擊祖承誌非常沒眼色,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他在,咱們大夥能省老鼻子事了!”
“廢話,你要是有史二一半的本事,老子也不至於累成這樣!” 祖承訓心中又氣又痛,用鞭子指著自家族弟祖承誌厲聲數落,“當初跟你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好史二,別讓他出事兒。你可好,隻顧著自己沖得痛快,根本不管別人死活!”
說到這兒,他心裏愈發堵得難受。抬起鞭子,將自家族弟祖承誌身上的鎧甲,抽得叮當作響
眾將見了,也不敢勸。皆側過頭去,偷偷嘆氣。
大夥嘴裏的史二,乃是遊擊將軍史儒。數年前以秀才身份主勤投筆從戎,從旗總開始,一路升到了遊擊,端地當得起文武雙全。
更難得的是,此人讀了一肚子書,卻餘毫沒有讀書人的架子。跟大字不識的弟兄們,總能耍到一虛。有他在,從料敵機先,運籌帷幕再到臨戰機變,永遠不需要祖承訓這個副總兵操心。並且十謀九中,讓全軍上下都覺得輕鬆。
原本把這回入朝的功勞也算上,遊擊將軍史儒升到副總兵或者都指揮同知都幾乎毫無懸念。隻可惜,平壤一戰,大軍陷入倭寇包圍,朝鮮將士又臨陣倒戈,令此人飲恨沙場,到最後連馬革裹屍而還都成了奢求。
正感慨間,忽然又有三名斥候如飛而至,一個個皆不下馬,舉著紅色的角旗高聲示警,““大帥,朝鮮人背後,還有一路兵馬,看樣子是倭寇,人數分辨不清。”
“大帥,倭寇側翼,有一支女直人的隊伍也殺了過來。看模樣,應該是海西女直一部分。規模無法靠近探查太詳,認旗大約四十幾麵!”
“大帥,倭寇的斥候,已經跟探路的弟兄們交上了手。我軍略戰上風,但是倭寇斥候人數太多,弟兄們無法阻止他們分兵回去報信兒!”
“大帥……” 眾將大驚失色,紛紛停止對史儒的思念,將目光直勾勾地看上祖承訓。
如果隻是四千朝鮮人攔路,大夥兒沖垮對手不廢吹灰之力。如果隻是朝鮮偽軍和倭寇勾結,大夥兒也還有希望提前一步遁走。而現在,朝鮮偽軍、倭寇和海西女直三家勾結到一起,大夥再想要從容腕身,恐怕難比登天。
“慌什麼?” 祖承訓一改先前的猶豫模樣,冷笑著舉起了馬鞭,“既然敵我都已經分明,戰了便是!來人,傳老夫將令,搶占左側山坡,半山腰列陣。咱們先打垮了攔路的賊人,然後再回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