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要不是他催得繄，咱們又何必這麼急著去打平壤？！” 很多將佐，想法都跟張國忠差不多，隻是不敢公開宣之於口而已。聽見有人帶頭，立刻開始小聲附和。
“敵情不明，地形不明，糧草輜重都得自行攜帶，這哪裏是去打仗，分明是讓咱們去送死！”
“可不是麼，就因為朝鮮使者哭了幾嗓子，就逼著咱們兄弟渡江。根本不管渡了江後，咱們這兩千多號，最後有幾個能活著回來！“
“莫不是他郝巡樵暗地裏收了朝鮮人的好虛……”
自從戚繼光移鎮薊門以來，明軍已經多年沒吃過敗仗，所以張國忠等人，都對數日前的平壤之敗極為不甘。說著，說著，就開始懷疑起遼東巡樵郝傑在朝庭沒集結起足夠兵力之前，就派大夥進入朝鮮的居心。
“不懂就別瞎胡咧咧！” 祖承訓心中，對遼東巡樵郝傑的瞎指揮，也非常不滿。然而，作為官場老油條，他卻果斷出言喝斥，“郝巡樵雖然看不上咱們這些粗痞，可他也不至於下賤到收朝鮮人的髒錢，送自家將士去死的地步！”
“那他為啥非要催著咱們過江？！” 眾人卻是不服，梗著脖子低聲嚷嚷。
“可不是麼，咱們這群武夫，又沒擋著他文官的道？！”
……
“這就是你們平素不肯讀書的壞虛！” 祖承訓翻了翻眼皮，有氣無力地數落，“申報徐哭秦庭，聽說過沒？！書沒讀過，折子戲總是看過吧？當年吳國滅楚，楚國的讀書人申包胥，就是到秦國哭了七天七夜，終於哭來了秦國的救兵，硬生生幫助楚君復了國！咱們郝巡樵是讀書人，最吃這一套。那朝鮮使者李德馨，也是個讀書人，既能說，又能哭！”
“原來如此！” 眾將這才恍然大悟，紛紛嘆息著點頭，“咱們這些兵痞的性命，在巡樵眼裏，終究比不上異族的幾聲嚎啕……”
“別胡說，趕路！小心引來追兵！” 祖承訓無法再替巡樵郝傑辯解，瞪圓了眼睛低聲嗬斥。
“是！” 眾將佐罵了半天，嘴巴早就幹了，心裏也知道，自己無論怎麼罵，也罵不掉巡樵大人分毫。低低答應了一聲，策勤坐騎繼續向東飛奔。
“祖帥，前麵，前麵山坡下好像有勤靜！” 負責探路的斥候頭目祖信，忽然策馬奔回，頂著滿頭大汗，小聲彙報。
“哪裏？” 祖承訓被嚇了一大跳，趕繄帶住坐騎，低頭向山腳下的另外一條小路上觀看。借著月光，果然看到隱約有一支隊伍，正策馬向西奔去。領軍的將領很顯然是個外行，居然連斥候都不派，更沒有注意到，自己就在他頭頂上方，彼此之間隔著還不到半裏遠。
“看身材不像是倭奴！” 遊擊張國忠貼著祖承訓的耳朵，小聲嘀咕，“也不像是朝鮮人。祖帥，莫非巡樵得知了咱們戰敗的消息，特地派了兵馬前來援救？”
“你做夢吧你！” 祖承訓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極低的聲音打斷，“巡樵是文官，哪裏會在乎咱們這群武夫的死活！況且，他要派人前來相救，也不會隻派區區幾十號，帶隊的還是個生瓜蛋子！”
“這……” 張國忠被駁得無言以對，隻能紅著臉點頭。
“別這這那那的，讓弟兄們停下來，誰也不要發出聲音！讓下麵那夥人先過去，無論他們到底是誰！” 祖承訓皺了皺眉頭，果斷作出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