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同行(上)(2 / 2)

“擰不過的,擰不過的,肯定擰不過的……”家丁頭目張樹臉上的慚愧,漸漸變成了絕望。低下頭,像念經一般嘟囔,“您不知道他們的厲害。錦衣衛、南京府、留守衙門、禦史臺,無論如何都擰不過的。”

同樣的話,李如梓已經從自己哥哥嘴裏聽過。再聽一次,依舊覺得無比刺耳。皺了皺眉,斥責的話腕口而出,“張叔,你原來是戚少保的手下吧。戚家軍打仗,什麼時候未戰先退過?”

本以為,這一句話,定然能像當頭棒喝,將張樹給直接打醒。誰料,後者身澧卻晃了晃,脊背迅速佝僂了下去,瞬間變成了一個又老又邋遢的“乞丐”。

“擰不過的,擰不過的。李公子,你別害我家少爺。這不是打仗。戚爺爺打仗,這輩子都沒輸給過別人。可戚爺爺,戚爺爺到最後,卻死在了他們手裏!”

“我不會勸他,也不會煽風點火!我跟他們倆打個招呼,然後掉頭走了便是。你不用跟我裝可憐!” 被張樹的模樣弄得心裏頭發堵,李如梓猶豫了一下,決定不給對方雪上加霜。

“走就好,走就好!” 張樹卻兀自沒從打擊中緩過神,楞了楞,本能地重復。雙目當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

“唉——” 不願意再看到此人的窩囊模樣,李如梓邁開大步,直奔張維善的所在。沿途中,不停地有怒吼聲給他引路,“媽的,憑什麼,老子舍了性命才立下的功勞,憑什麼說抹就給抹了?他們沒發現倭寇混進了城裏,是他們眼瞎。憑什麼老子要替他們圓謊!老子被那姓嚴的瘋狗冤枉時,他們怎麼誰都沒替老子著想過?不公平,老子即便上北京告禦狀,也要把這件事掀個底朝天……”

說來也怪從始至終,都是張維善一個人在咆哮。同樣受了委屈的李彤,卻始終不聲不響。直到李如梓已經將雙腳邁上了書房臺階,才忽然聽有李彤幽幽地說道:“其實,我覺得王重樓說得沒錯,這世上,根本沒有絕對的公平。能將八卦洲的戰鬥,單獨摘出來算,其他事情都弄成糊塗賬,已經最好結果。至少,把咱們倆徹底摘了出來,不用再摻和錦衣衛和南京六部那些爛事兒!”

“可這樣,咱倆就成了誤打誤撞上了八卦洲,頂多獎幾十兩銀子,至於將來能不能畢業推舉歷事,還得看嚴瘋狗和劉博士他們認不認賬!” 張維善的聲音也小了下來,帶著濃濃的不甘。“要答應你一個人答應,老子寧可死,也不會向他們低頭!”

“兩個歷事當官的名額?看來他們家中長輩,已經答應了對方的條件!” 李如梓再度停住腳步,很是猶豫,自己該不該現在進去打擾。(注1:歷事,明代對貢生中成績優異者,給予的一種照顧。可以不畢業就出去當官,類似於實習。實習結束之後,根據考評決定是否繼續留用,或者打回國子監繼續深造。通常歷事者,都不會打回。比起畢業後等待分配官職,算是捷徑。)

“我也沒想過向他們低頭。至於歷事,更沒想過靠著他們的施舍!” 李彤的聲音,再度從窗內傳了出來,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疲倦。

“那你還說,已經是最好結果!” 張維善楞了楞,繼續低聲抱怨。

“那是對他們,對你我兩人的父輩。他們都在這座南京城裏,走不開,也逃不掉!” 李彤的回答聲,一字不漏地,鉆入了門外人的耳朵,“咱們倆不一樣,咱們倆,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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