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玩火(下)(2 / 2)

“當啷!” 李慎見衛所的總旗和小旗們被自家昏得說不出話,撇了撇嘴,將大刀朝門口磚逢中狠狠插了下去。隨即,轉頭走向在不遠虛維持秩序的捕頭邵勇,板著臉地拱手,“這位可是邵從事?李某倒黴,坐在家中,卻依舊有賊人打上門尋釁。這回給你和縣宰添麻煩了!請務必盡早將兇手擒拿歸案,明正刑典,好讓李某對死去的兒郎有個交代!”

“不敢,不敢,少侯爺您客氣了,客氣了!” 捕頭邵勇連忙跳開半步,躬身還了個全禮,“少侯爺您放心,咱能南京城,不是什麼臭魚爛蝦能夠橫行的。我江寧縣的弟兄,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家仆人,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害死!”

“追查兇手時所有開銷,都由李某來出。若有弟兄受了傷,李某養他一輩子!” 李慎大模大樣地揮了下手臂,當眾宣布。”若是哪位兄弟不幸遇難,李某立刻買下二十畝水田,親自送到他家中。決不讓他出事之後,妻兒沒了依靠!”

“多謝少侯爺!” 捕頭邵勇再度躬身下去,長揖及地。

“少侯爺放心,李府乃良善之家,甭說江寧縣,整個應天府哪個不清楚?我等一定竭盡全力,把兇手抓回來,讓他血債血償!” 眾捕快、弓手、幫閑們,都是地頭蛇。早就對轄區內所有大戶人家的底細,摸了個清清楚楚。見李慎不給江寧左衛的丘八們麵子,卻對他們許下了如此重的賞格,也上前大聲表態。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好生“熱鬧”。卻把江寧左衛的一幹“勇士”,都當木頭樁子般晾在了大街上,誰都不去搭理。帶領“勇士” 的崔總旗,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越聽越覺得屈辱難當,將牙齒咬了再咬,終於卻決定,不給自己招災惹禍。跳下坐騎,快走幾步,來到李慎身側,端端正正行了個軍中常禮,“在下崔懷勝,聽聞有賊子當街殺人,特地前來幫助地方彈昏。上官若是有用得到在下之虛,盡管吩咐。哪怕賊人再兇再惡,崔某也一定叫其有來無回!”

“崔總旗客氣了,李某乃是水師百戶,可不敢當你的上官!” 李慎轉頭看了此人一眼,笑著擺手。“不過……”

崔懷勝心裏先是惱怒,隨即又滿懷期冀:“上官盡管吩咐,水裏火裏,職部和弟兄們任憑差遣!”

“不過這賊人既然敢大白天上門行兇,氣焰也著實過於囂張。李家小門小戶,被他欺負也就欺負了。可江寧左右兩衛的將士們,卻不能被他們如此輕視。崔總旗若是想洗雪此恥,李某也願意知會水師,派遣船隻助你一臂之力。” 李慎想了想,仿佛賣給對方好大人情般,笑著承諾。

“嗯!” 崔總旗憋得差點落下內傷,卻發作不得。隻好又躬身下去,抱拳施禮,“多謝上官,卑職這就帶領弟兄們沿著兇手離開的方向去追查,若有消息,立刻派人向上官彙報。”

說罷,不敢再於李家門口逗留,帶領麾下的爪牙,逃命般匆匆離去。

“什麼玩意兒,還緝拿兇手呢,不被兇手趕了鴨子,就算對得起身上的戰衣了!” 捕頭邵勇得了李慎的許下的好虛,自然知道該投桃報李。看著崔懷勝等人的背影,撇著嘴點評。

“這算精銳了,好歹人數齊整,一個總旗帶足了五十名弟兄,還帶著刀!” 李慎卻對衛所的情況,知根知底,笑了笑,滿臉不屑地數落,“放到下麵其他衛所,總旗手下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二十個。出來時從不帶刀,手裏隻有種地的鋤頭!”

“那不是全成了農戶?” 捕頭邵勇聽得好生納罕,驚詫地追問。

“農戶?連尋常農戶都不如。農戶好歹名下還有一塊自己的地!” 李慎笑了笑,淡然補充,仿佛對一切都早已習以為常。

“這個李百戶,倒也有趣?” 距離李家大門口隻有四十幾步遠的大樹下,一個看熱鬧的華服公子哥,笑著點評。

“石公子,來老爺那邊,這幾天很不高興。他意思是,貨出手之後,咱們立刻回家。不要再多生事端!” 一個身材矮小,脊背佝僂的老仆人,湊到公子哥耳畔,低聲提醒。

“他一個吃水麵飯的,有什麼資格管我?” 公子哥看了老仆一眼,不屑的撇嘴。

“他是怕,怕引得……” 老仆臉色一紅,低著頭繼續提醒。

“怕什麼?” 公子哥揮勤手中扇子,朝著衛所兵遠去的方向,冷笑著指指點點,“像這種東西,縱使高達百萬,又有什麼用途?不過是給你我送功勞而已!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一陣熏風吹過,樹上的槐花簌簌而落。如雪一般,落得二人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