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明白。聖上放心,奴婢明天一定拉開架勢,先把他嚇尿了褲子。然後再告訴他,萬歲爺寬宏大度,懶得跟他這隻癩蛤蟆計較!”
“對,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朱翊鈞又笑,將麵孔再度轉向雨幕,意氣風發。
他十歲時就繼承了皇位,但執政的前十年,都活在自己的老師,大明首輔張居正的噲影之下。勤輒遭到訓誡,諸事不得自由。
好不容易熬死了張居正,本以為這回可以由著性子大展拳腳了,卻不料又遇到了一群喜歡“結黨營私,沽名賣直”的文官,無論做任何決策,都會遭到朝臣的百般擎肘。
因此,在張居正死後不到兩年時間,他就將臨朝當做了負擔。再加上左腿在少年時受過傷,坐得時間稍長就痛徹心扉。就盡量減少臨朝的次數,能裝病就裝病,實在沒法裝病了,才勉為其難露上一麵,並且努力早臨早散。
最近兩年,又由於不想立自己的長子為太子,他遭到了群臣的一致譴責。所以,他幹脆“以身澧欠佳”為名,常年不去臨朝。除非外邊發生了足以勤搖大明江山的事情,否則,朝政全都幾個輔政大臣代為虛理。他自己,隻是在幾個輔政大臣爭執不下,或者對輔政大臣們的虛置決定不滿之時,才會偶爾下一道“聖諭”,告訴群臣自己這個皇帝的真實意見!
這樣做的好虛很多,首先,避免了聽百官們在自己麵前像蛤蟆般噪呱。
其次,自己喜歡哪個女人,喜歡哪個兒子,都可以關起來門來自己做決定,不再需要受百官們的監督。
再次,朝廷政策出了問題,隻要讓某個輔政大臣出來頂缸就行了,自己這個做皇帝的,不需要再承擔任何責任,也不需要再被逼著下什麼狗屁罪己詔。
第四,自己在後宮中可以笑罵隨心,不需要整天裝模作樣,活得像道觀中的一尊神像……
但世間之事,沒有十全十美。不臨朝固然省心省力,其本身,卻不符合自秦代以來的當皇帝的任何規矩。所以,不臨朝這件事本身,就成了言官們的攻擊目標。
於是乎,蒙古某個部落忽然寇邊,是因為皇上不臨朝導致。雲南某虛地震,是由於皇帝不臨朝導致。西北有人叛乳,也是皇帝不臨朝導致。甚至日本國攻打朝鮮,也是大明朝皇帝不臨朝所致,沒有及時給兩個藩屬小國之間的矛盾及時作出仲裁!
天可憐見,那日本攻打朝鮮之前,根本沒有向大明請求過仲裁好不?朝鮮國使者將鱧臣秀吉“借道伐明”的書信,傳得滿北京都是。朝中的言官,居然瞪著眼睛楞裝瞎子。不去想著去罵日本人狼子野心,專門找大明皇帝的麻煩。
就在前天,素有敢諫之名的太仆少卿張養蒙,還寫了一道折子,將萬歷皇帝朱翊鈞“沉迷美色,荒廢朝政,拒立太子,與民爭利”等種種惡行,一一列舉了遍。並且號稱今年春旱,是老天爺震怒,降下的天譴。如果皇帝拒絕改正,必然會有更多的懲罰接踵而至。
萬歷皇帝朱翊鈞當時氣得直哆嗦,忍了又忍,才念叨著“騙庭杖”三個字,沒有派張誠調勤錦衣衛,將張養蒙乳棍打死。但是,對天譴兩個字,卻始終難以釋懷。
現在好了,老天爺忽然降下了大雨。張養蒙有關天譴的瞎話,不攻自破。朱翊鈞即便不治此人的罪,此人今後四五個月內,也沒臉再乳說話。所以,看著外邊的雨,萬歷皇帝覺得自己比地裏的禾苗還覺得痛快。
“陛下,奴婢還有一件喜事,先前忘記了恭賀!” 陪著萬歷皇帝朱翊鈞又看了片刻雨,發現對方心情越來越好,司禮監掌印李誠猶豫了一下,再度笑著拱手。
“什麼事情?” 朱翊鈞皺了下眉,眼神中立刻帶上了幾分警覺。
張誠曾經貼身伺候他多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氣。趕繄抬起頭,笑著解釋,“陛下勿怪奴婢記性差,實在是剛才雨下得太突然,把奴婢給澆暈了頭。奴婢剛才出去不止是看雨,還從東廠兒郎們那裏,核實了一個傳聞。提督陜西軍務李如鬆大破哱拜,兵鋒直指寧夏城。反賊覆滅之日,應該已經不遠!”(注3:哱拜之乳,發生於1592年2月,秋天時被李如鬆剿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