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家家已點亮,虞氏部落的居民工房宅區的一間一室一廳的木屋內,木堯則坐在一室的黑暗之中。
居民宅區工房的房屋普遍是統一規格樣式,裏麵基本上隻簡單地配置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因為這片區一般是給兵刀營的士兵準備的臨時休息的單人間,而木堯初來乍到沒有房屋配額,便暫時被安排在工房區住著先。
他不知想些什麼一個落於黑暗中坐著,一位小姑娘見門沒關便直接推門進來了,她手上舉著一盞燈,借著橘黃的光張看了一眼木堯,目光在他銅色麵具上轉了一圈,見他完全沒有幫忙的舉動,便惱惱地先放下燈,再將手中捧著的被褥摔放在床上
“喂,聽說你是皇帶回來的?”
這小姑娘是被華鋣指示過來替木堯準備一些生活用品的。
木堯垂著頭,沒有回話。
小姑娘皺眉:“喂,你是聾子嗎?”
木堯依舊像木頭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小姑娘咬了咬唇,氣惱地跺了一下腳:“喂,不管你聽沒聽到,明日辰時前你得去皇的虞堡去,反正我話傳到了,如果到時候你誤了時辰被皇責怪,就不管我的事了!”
木堯沒有看她,但這次倒是冷淡地“嗯”了一聲。
那小姑娘見他沒聾沒啞,便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就不耐地走了出去,臨走前,想起什麼又回頭道:“這個時候沒有晚飯了,不過如果你餓了,可以去西郊那裏摘果子吃的,還有晚上別亂出去,外麵有禁製的,如果出了事,會被巡邏兵當成侵略者,你是皇帶回來的,希望你好之為之別給皇惹麻煩。”
木堯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了。”
那小姑娘這才滿意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夜漸深,木堯沒有睡,而是推了門出去,他避開了巡邏隊,出了虞氏部落來到禁製陣法的位置,回憶摸索著當初虞子嬰帶領他進入的步驟跟要點,然後順利地出了去。
他剛出了陣法,外麵便閃出一個人,他臉上蒙著黑巾,一看到木堯便抱拳曲膝跪了下去。
“聖主!”
木堯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以後,不要再來這裏找我了。”
黑衣人臉色大變:“聖主,你難道真的要拋棄我們聖靈嗎?”
“現在的我叫木堯,也隻是木堯,不再是你們的聖主。”之前那沙啞難聽的聲音,此刻卻是純流幹淨,如玉石之音般帶著一種好聽的冷洌。
“聖主,我們知道你想回到騰蛇皇身邊,可是你完全沒必要……沒必要舍棄自己的身份啊,你明著暗下都幫了他們這麼多,當初騰蛇能夠戰勝殷聖,我們可是幫了不少忙,他們不該再怪罪你的!”黑衣人急衝衝道。
木堯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然後伸手緩緩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黑衣人。
在木堯的臉完全暴露在光線下的那一刻,那個黑衣人瞳孔一窒,心中大慟,整個人都震驚。
“我連自己都不要了,你說,還有什麼是不能舍棄的呢?”木堯風清雲淡道。
“為、為什麼?!”黑衣人雙眼通紅。
“前半生,我留給她的記憶全是罪孽,後半生,我希望在她心目中的我,哪怕不是一個幹淨純淨的,也至少不會帶著一段難堪的回憶。”木堯視線落在手中的那一張麵具上,眼神由冷清變得溫柔,嘴角微不可見地彎了一下。
黑衣人看著聖主那張麵目全非的臉,眼睛紅著,聲音哽咽破碎不已:“聖主……您,您何苦啊!”
“隻要能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她,嗅到她的氣息,感受到她的存在,我已滿足了。”木堯將麵具重新戴上,語氣雖輕,但卻帶著不容置疑。
事已至此……黑衣人知道自己這一趟注定是無功而返了。
他深深地伏下身軀,顫抖道:“屬下……祝福您!”
“聖一,不用惦記我,以後的路,既是我自己選擇的,是苦是甜,我都甘之如飴。”木堯平靜道。
這時,在他們看不到的暗處,有一道尾隨著木堯而來的身影則將這一切全都盡收眼底。
第二日天還沒有亮徹底,木堯便早早便候在虞堡外,等到門僮開門後,才由他引領著帶去見族長。
“這個時辰族長應該是在書莊,你跟我來吧。”
門僮帶著他來到書莊門前便止步,示意他自己進去後就轉身離開,而木堯目不斜視正要進去時,不經意看到書莊那寬敞的院內,密密匝匝的紫藤樹下,架起一張木台階,台階上則鋪著一張圍邊的蘆葦席,席上擺放著嫋嫋的香爐,時令果盤與一張棋盤。
一道荼蘼紅豔的修長身影正柔弱無骨地斜躺在軟塌上,他仰著頭,優美的麵部輪廓令人遐想,他不點而朱的嘴角噙著魅惑的笑意,正與端坐認真的虞子嬰下著棋。
“皇太壞了,是你告訴無相咱們算計惰跟婪的事是吧,嗯哼?”他玉指纖纖,執著一顆黑棋,力度過重“啪”地一下放在棋盤上,下了一計狠棋。
“……”虞子嬰麵不改色,亦放下一顆白子棋。
“你總是這般偏心~真叫人心酸呢。”“啪”地一下,又一顆黑子截斷了白子的棋路。
“……”虞子嬰目光全集中在棋盤上,執著一顆白子另辟蹊徑。
“你這小沒良心的,你可知這無相的陣法無雙,他在人家的門口布下了一個天雷陣,人家今日出門險些被劈成一塊黑炭~”色欲撅著嘴,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又恨恨地“啪”下一顆棋子。
“……”她不知道。
“你若再不說話,那我等會兒就去找惰跟婪他們聯盟,毀了你給無相建造的寶貝觀星台,你該知道,他這一次可得罪狠他們了~”色欲陰下神色,笑眯眯吐出一句話。
“你們為什麼總是特別針對無相?”虞子嬰一頓,淡淡道。
“還不是因為你的偏心,你總是偏幫他,我們就算被打得渾身是傷,你都從來不說一聲,偏隻要他掛一點彩,你就會發怒。”色欲拂袖,冷笑一聲。
虞子嬰蹙眉,事實求事道:“他不會武功。”還有,他們七人打群架時總是各打各的目標,十分公平,可到了無相這兒,便是群挑單,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可他卻能比許多會武功的人還厲害。”色欲諷完,眼神在她身上勾了一圈,暗道而且他還很會借勢。
“……我累了。”
虞子嬰扭了扭腰,放下棋子,也不下棋了,而色欲雖先前跟她針鋒相對,但這一刻卻動作溫柔地她拉過身邊來,讓她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他身上,輕輕地替她揉了揉腰,一隻手則輕點她額頭,不察其它。
“又開始轉移話題了,你越偏心,我們就越要針對他,你可得讓他小心點了。”
“色欲……我不是偏心。”虞子嬰正色道。
色欲停下動作,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話。
“你們每一個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也是平等的。”
虞子嬰躺在他腿上,仰著頭,而他低著頭,垂下一縷發絲,而她輕輕就著這根頭發將他拉低,將唇印在他的唇角。
“你也是特別的。”
色欲笑了一聲,偏移了一下位置,直接含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