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認識他們?”惰察覺到虞子嬰氣息變化,遂低聲問道。
虞子嬰冷聲道:“當初在墜海的時候,我看到過他們。”
惰何其聰敏,隻聞前語,便能夠推算出後言。
“你懷疑當初就是他們在暗中策劃的一切?”
“十有八九。”虞子嬰長睫冰綃閃寒。
“所以他們在這裏出現,是因為知道你還活著?”惰墨眸一道水光流逝而過,麵容峻寒而優雅。
虞子嬰抿著雙唇,並沒有回答,因為她暫時也不知道這七個人究竟是為她而來,還是為了騰蛇祭壇而來。
“虞子嬰,等一下,你不要說話。”惰岑懶的聲音染上一絲嚴肅。
虞子嬰迅速瞥了他一眼。
惰視線一動不動,映覆著一層近似寒月的白光,麵容顯得冷酷而充滿威攝力:“你該知道自己目前的情況……不要逞強。”
虞子嬰喉中一堵,怔怔地看著他,長長地沉默了一會兒,撇開眼,艱難道:“……我會盡量。”
“這七個人吐息綿長,真氣充沛震耳,看來都是絕頂的高手。”嫉妒摩挲著下頜,碧眸半眯,好勝心跟不服輸的攀比轉化成一股戰意,蠢蠢欲動,充滿了肉食性動物的天性的挑釁。
“他們應該都還有什麼特殊的能力。”虞子嬰轉過頭鄭重提醒道。
她聽娌奴說過,殷聖內部有不少的強者都繼承的特殊的變化能力,這幾個人目前身份不明,但卻絕對不容小覷。
“豬妖,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一根毫毛的——以我嫉妒的全部尊嚴跟生命發誓!”嫉妒聽了虞子嬰的囑咐,便轉過頭,盯著她那張覆霜的白淨小臉,收斂了神色,認真道。
雖然他看起來總是那麼地不可靠,總是那麼地衝動,有時候好動胡鬧得令人頭痛,但虞子嬰卻知道他卻是唯一一個單純地執著她一個的人。
他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缺點,更有一顆認定了便撞得頭破血流亦不回頭的頑強固執的心。
而到現在,很明顯,他已打定主意將後半生的全部固執與病態偏執,都用來對付她一個人了。
虞子嬰心頭像被什麼重重地一撞,有股血氣便啞哽在喉間。
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他。
“兩位倒是意外癡心絕對啊,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到最後經過證實一番才知道~”色欲虛偽地讚美一句,涼涼地笑了。
惰&嫉妒表情轉冷:“……”
色欲笑得陰險:請稱我為最佳攪局王。
等那七人全部落下,並站在當初虞子嬰等人降落同樣位置時,眾人亦可將他們看清楚一些。
七人一看便是同一個組織的,因他們皆穿著一身立領黑大袍,袍上繡著紅雲,頭戴著一種木紋麵具護額,下擋一塊白色布巾,布跟護額上都描繪著特殊的符號,他們之中有高大如塔,亦有瘦矮如侏儒,有細長如竹杆,亦有胖大像狗熊……
他們每一個人的形象都鮮明而惹眼,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的煞氣,台上遍地的血腥跟屍骸幻化成一片妖灩恐怖的食人花,張著尖銳白森利齒,他們悠閑而自在地站在這一片冷風呼嘯,一把掀開了頭上的護額,四周平地而生的尖銳的刺鳴聲仿若鬼怪在叫囂著要衝破地麵。
他們背後是一片無止境的黑暗,仿佛一片陰森詭異粘稠的墨色,慘淡的火光的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秘暗影,遠遠望去如同幽森的亡靈火焰,生生不息。
“全員到齊了?”一道粗嘎又沙啞的聲音男聲響起。
一個高大得像一座鐵塔的男子,機械木然地張口,他一頭朝天豎起的短發,用一根黑巾攏好紮後,一雙三角眼,瞳仁特別地小,一張臉幾近被一張如鯊魚利齒般畸形的嘴占滿,令他看起來詭異而陰森。
——天海。
“天海,這還是這麼多年來,咱們頭一次為同一件事情齊聚一堂吧。”另一個紅色頭發,整張臉像破布被剪碎又用線重新縫補拚湊起的四方大臉,扭曲而詭異,他一說話,上下頜便會一並發出一種“哢噠、哢噠”骨節錯位的悶沉聲響。
——鬼哭。
“上一次失敗了,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任務,否則豈不是讓下麵的人有機會嘲笑?”七人中,有一名細眉長眼的男子冷淡道,他沒有頭發,僅用一根藍色布巾包著頭皮,身材尤其瘦長,即使穿著一身寬大黑袍,仍舊像一根幹癟的竹杆一樣。
——九宮。
“說得好啊,爆——”
七人中一個臉上途有綠紋,顴骨高突,眉骨無毛,眼神極度陰狠的男子伸,突地一揚手,比了一個動作,手上刷地一下從指縫之間射出五柄內彎的鋼刀。
——獵豹。
“別這樣啊,你們這樣可是會嚇著咱們可愛的同盟的哦~”一名雙環發髻娃娃臉的漂亮女子,她搖了搖食指,指尖塗黑甲,睨向聖主笑意柔和道。
——飛煙。
“飛煙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這種白嫩小子啊。”一個隻有七、八歲孩童的侏儒老婦,拄著拐杖,頭上包著一塊白布巾,一張圓呼呼的大臉,塌扁的鼻子,無牙的凹陷的嘴,隨著說話一癟一癟的蠕動著。
——天魔。
“討厭啦,天魔前輩別這樣說嘛,說得人家好像很饑渴一樣。”飛煙飛快地看了聖主一眼,便羞紅了臉,捧著小臉不依地跺腳叫了一聲。
“每一次跟你們相聚都必須聽這麼多的廢話。”七人的領頭位置,是一名長像頗有幾分英俊的修長男子,他的皮膚黝黑,但卻劍眉星目,黑目煁煁,內蘊深邃與陰沉,他手扛一柄纏滿繃帶的長劍,傲慢而漫不經心。
——皇極。
在一群奇形魔怪的夥伴襯比下,從外表與言行而言,他看起來倒算得上是唯一正常的人了。
但實則,人不可貌相,這樣的人卻是七眾之首。
“皇極老大——”六人或鞠躬,或抱拳,或掩嘴媚笑,或張大雙臂,或仰頭嘶吼,朝著皇極齊聲大喊道。
皇極掃視眾人一周,勾唇笑了一聲:“嗯。”
“皇極,你們怎麼會來這裏?”聖主獨自踏前一步,對著水池中央的七人冷聲而道。
“青羽,我們的目的跟你的並不衝突,你來找你的東西,我們自然也是來找我們的東西啊。”皇極沒開口,倒是天魔出聲了。
她拄著一根短小的黑杖,小眼眯起,跟鬼婆婆一樣陰顫的聲音令人聽了隻覺毛骨悚然。
在殷聖,“青羽”是聖主的代號。
“那你們殺人的理由呢?”聖主像淬冰的利刃一樣,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們想攔,難道我們就不該殺嗎?”手中揮舞著鋼刀的中年男人、獵豹瞪大眼睛,朝聖主威脅地呲開牙,輕蔑地獰笑道。
“青羽,你明知道騰蛇公主在這裏,卻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若這件事情我們將它報告給殷主知道,你該知道你背叛殷聖的後果吧。”皇極那一雙如鷹般犀利投注在虞子嬰身上的目光毒辣而陰森,充滿了獵食的歹意。
“再一次見麵了,騰蛇公主。”他用一根拇指在頸圈劃了一道,朝被人護在身後的虞子嬰方向,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希望這一次,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他用“再”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當著虞子嬰的麵挑明上一次在宛丘發生的事情,他對她進行著一種無聲的挑釁。
虞子嬰被色欲、惰跟嫉妒三人護在身後,所以視野很窄,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發生的事情,聽了這話,是以並沒有說話。
而惰則代她出聲,他剔透雙眸劃過七人,眸露高山流水之靜謐淡然:“想必,你們七人分別就是殷聖的頂尖七大領主,皇極領主,飛煙領主,天海領主,天魔領主,九宮領主,獵豹領主,鬼哭領主。”
七大領主?
獵豹?
豹?
難道……在這裏麵有一個會是娌奴的豹擬獸態的父親?
也就是當初騰蛇滅族血案的參與強者之一。
虞子嬰倏地抬睫,側移一步,從三人的夾縫之中探去,視線隨意在七人掃視了一圈,最後定在一個人身上,久久未動。
“真不愧是九洲的惰皇啊,之前便聽過你的傳奇,如今有幸得見,那真是久仰啊久仰。”皇極將纏著繃帶的長劍單手背在肩上,揚唇一笑,吊兒浪蕩,若再叼根稻草,完全就像一個在街頭遊混的癟三了。
但這隻是假像,真正的皇極乃殷聖第一高手,他的劍術堪稱巔峰造極,雖然人品極為不靠譜。
“竟隨便就將你們一塊兒會派來這裏,難道你們殷主就不怕你們殷聖無人,前線的戰場完敗嗎?”嫉妒環抱雙臂,揚下下鄂,一臉尖酸刻薄地譏誚道。
“我們的殷主是絕對不會輸的!”九宮領主乃殷聖的絕對擁護者,一聽嫉妒地侮辱殷主,頓時冷下臉,一板一眼喝斥道。
“你說不會輸就不會輸啊,他是神麼?”嫉妒冷嗤一聲。
“我們的殷皇就是神!”鬼哭哢噠哢噠地平靜道。
“是嗎?但我看他竟派了七名殷聖最頂尖的高手來殺一名女子,怎麼看,都像是你們神一樣的殷主怕了她啊。”惰似地思考,語含質疑,慢條斯理地。
但越是這樣隨意的態度便越氣人。
“怕?嗬——沒錯,惰皇,你的確很厲害,這一點連我都不得不承認,我一個人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有七個,我們不怕別人說咱們卑鄙,隻要能夠贏,我們可不會跟中原人一樣假惺惺地顧什麼道義!”皇極挑眉,怒極而笑,單手插腰,一劍指向惰,那滾動的風氣變成風鞭,攪得一池平靜的水泛起漣漪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