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濃淡,華星明滅,輕雲時度。
幽蛩切切秋吟苦,疏篁一徑,流螢繁美,飛來又去。
冬夜的天空曠疏,朔大的盤月悄悄躲入了雲中,全部的光輝恩澤亦悄悄躲入了斐月墓的影子裏,斂盡最後一絲光輝。
風,輕柔地輕輕吹動,墨藍淡霧,縷縷絲絲,氣清澹曠野,萬籟此俱寂。
簌簌,質地沉重的衣擺輕拂過長須枯草藤,風拂起萬縷青絲,流螢舞轉的中央,那一道纖瘦而空靈之人,他摘下了臉上覆罩的半張麵具,露出了一張白皙而木然的精致麵容。
色欲僅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剪瞳流轉蕩漾起一層酒色波光,旋眸轉向虞子嬰呆滯的側臉……一樣地白皙而木然,柔和的濙光像一層漂亮的薄膜輕敷於她臉頰,明珠般透著迷人眼的釉質,幹淨剔透,像初冬的第一場雪。
“……他是誰?”
虞子嬰怔鬆地看著螢火蟲中,那一張完全雷同於自己的臉,心髒處傳來一陣一陣擊響,像山穀回蕩的聲響,渾身的血液衝刷著四肢百髓,循環不斷,時急時緩,一陣熱地一陣冷。
這種感覺是什麼?
“他為什麼會跟我……如此像?”
虞子嬰啞著聲,雙唇將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口,她隻是木然地蠕動著雙唇,連究竟發出聲音沒有都忽略了。
色欲倏地微眯起眼睫,眼中清晰地倒映著虞子嬰的身影,半斂的長眸掩不住深邃之色,他湊近了她那圓潤晶瑩的耳垂,然後嗷嗚一口給含住。
“哪裏一樣,他可沒有你鮮嫩多汁,香甜可口哦~”他吞吐著軟肉,含糊道。
而虞子嬰原本震驚的心神就這樣被他這猥瑣的舉動給打散了,她麵皮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便伸手狠掐住他的臉頰肉左右扯開,迫使他從嘴裏吐出自己濕轆轆的耳朵,然後他盯緊他的眼睛,深深地刺入。
“回答我,他是誰?”虞子嬰道。
“塌……疏省竹。”色欲眨了眨眼睛,口齒不清道。
他……是聖主。
他就是聖靈的聖主……虞子嬰雙眸白與黑形成鮮明的對比,如深澗對麵那冷幽幽的冰雪之穀,顯得十分清冷。
櫻花樹下,聖主正用一雙與虞子嬰如出一轍的漆黑貓瞳,黑魆魆地俯視著哈喀,那原本毫無感情的眸光,變得若有所思。
這時,哈喀自聖主取下麵罩看到他真麵目的那一刻,卻整個人都傻眼了。
他驚奇得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怔怔地仰頭看著聖主。
這是聖主第一次對他袒露出真容。
或者說,這是他第一次能夠榮幸得到聖主親自接見。
以往每一次見麵聖靈的成員都會戴著一種特殊身份認證的麵具,像聖使便是半麵皂色麵具,唯有聖主是一張白色無麵,因為聖靈中有著嚴格的尊卑區分,所以這也是他能夠第一眼便認出聖主的緣故。
正因為第一次見到聖主,所以他從來都不知道,聖主真實的模樣。
但借著螢火的幽藍之光看清楚他的那臉後,他第一感覺卻不是驚豔,而是……十足地愕然,甚至帶著幾分荒謬。
因為聖主的臉,竟跟那個被圖魯他們帶回流民營地的虞姑娘是一模一樣的。
要不是九位聖使都在,並以他馬首是瞻的氛圍,他幾乎要認為這個聖主是虞姑娘女扮男裝來戲弄他的。
因為他幾近匍匐在聖主的腳邊,所以他們離得較近,再仔細看來,兩人或許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畢竟男子跟女子在骨骼粗細上再怎麼樣都有幾分不一樣的區別,至少聖主要比虞姑娘高上許多,但大體五官與那一身奇特的氣質卻十分相似。
聖主見哈喀一臉怔神地仰望著他,他身體筆直像棵孤傲的喬木,螢光在白皙臉頰染上清淡光澤,更顯得眉目烏黑漂亮。
“你應該是你第一次到見我吧?”他的聲線很低沉,沁了絲寡情絕義的味道。
“啊?是……是的!”聽到聖主問話,哈喀醒過神來,連忙掩飾似地低下眼。
“那為什麼你會露出一副好像看到死人又活了一樣的表情?”聖主烏黑的眼珠像是蒙了一層光暈,顯得十分淡漠。
……
哈喀眼神慌亂一瞬,便準備解釋:“屬……屬下隻是……”
“算了,我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聖主打斷他,麵無表情地道:“因為……你對於我交待你的事情做得很好,所以我決定獎勵你一次。”
獎勵?哈喀驚喜地抬頭,皺巴巴的眼睛因此睜大了幾分,連忙謙虛:“屬下惶恐。”
“所以要獎勵什麼呢?”聖主麵攤著一張臉,十分苦惱拳掌相擊。
這時,他身後的九個聖使紛紛發表了意見。
“讓他毫無痛覺地去死吧,聖主,這可是你的拿手好戲哦。”一個相對矮小的少年,他長著一頭毛絨絨的自然卷長發,笑嘻嘻地歪過頭,可愛地眨著圓碌碌的大眼睛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