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嬰眸光一閃,彎斂著睫毛,心底明了,這是陰鬼軍給他們的一個下馬威。
一隊穿著銀白鎖子甲的鬼陰軍,麵色冷硬地出手捉拿起那些驚恐嚎泣的城民。
那些城民如被出閘的猛虎追捕,一個個嚇得臉色灰土,有抱頭尖叫之人,亦有慌亂逃跑之人,還有當場暈厥而去之人……
場麵一片混亂吵嘈,當達達木看到在衝撞中有人不懼滑腳從柱廊高處啪噠一聲墜落下來變成一攤肉泥時,他臉色一片鐵青發黑,忍不住嚗叱一聲:“等一下!”
他這一聲如穀中虎嘯般嘹亮震驚,所有人動作不禁一滯,下意識轉目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是達達木將軍吧,有什麼事兒等一下我等再說,眼下我陰鬼軍有一筆帳需先得與白石城的人算一算。”剛才喊祭天的人,再次出聲了。
這個人的聲音辨析度很高,它就像一個虛弱至極之人,語句略感含糊拖遝,但並不溫和,有一種慢中帶著弦斷鳥驚的金屬感,令人感覺十分刮耳。
達達木一聽此話,臉色驟然一變,他本欲繼續阻止,卻餘光瞄到虞子嬰時,頓了頓,向她問道:“怎麼辦?”
虞子嬰對他的求救既無意外亦遠驚喜,她稍微抬起下頜,露出一截秀麗雪美的輪廓弧度,目若寒星,望向左幢廊柱內的影影綽綽。
與別人不同的是,虞子嬰的視界很清晰,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關於廊柱內五鬼的神態、舉止,甚至是極微小的表情,她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五鬼分別姿勢各異地坐在廊柱內以供祭奉的白色雕像的石座台基座上,被兩排陰鬼軍簇擁在中央位置,石座台基後垂掛著一片蔚藍湛紫,仿佛海洋漸變色調的一層輕薄帷幕,帷幕比一般的紗厚,又比綢鍛更為薄透,風起簾麵如水波漣漪,隱隱約約仿佛觀其背麵有些什麼,又仿佛隻是一種錯覺。
五鬼每一個人的外貌氣質特別都較為顯然突出,從左向右看去,順位第一個是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脖子較常人細長,上麵掛著十幾個幹餅子,因此看似來令竹竿似的身軀有些怪異,他眼底的欲壑難填的欲念令人心驚,一口接一口啃嚼著餅子,這個想必就是“餓死鬼”吧。
第二個則比較好認了,因為她是一名女子。
這是“血糊鬼”,血糊鬼看起來意外地很年輕,長相亦很和善親切,一雙彎彎的眉眼,一身樸素直綴的衣服,身姿婀娜纖細,除了手中提擒著一個血袋之外,她完全就像一個妙齡風韻極佳的小婦人。
接下來這個也不難認,應該是“吊死鬼”,他有一張十分慘白的臉,黑重的眼眶與烏青的嘴唇,手裏麵拖著一根沾血的長繩子。
然後是“喪氣鬼”,喪氣鬼是這麼多人之間最老的一個,亦是最矮的一個,他身板已然變形,頭上隻剩一撮白毛在左右兩邊,如年老的弓一樣佝僂著,他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衣布卦,寬大的褲子空蕩蕩地掛在他下身,那滿臉的褶子布滿了一張臉,短眉三角眼,眉心成川,整張臉刻滿了四個大字“苦愁大深”。
第五個則是“落屍鬼”,他莫約三十幾歲,身材高大壯實,厚唇濃眉大眼,麵容憨厚老實,站在那裏直直挺挺如楊樹,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
雖然這五鬼的麵容姿態如異,但從他們的眼神之中,虞子嬰卻看出了同樣的一種東西——仇恨、怨氣。
一個滿心仇恨之人,對外顯示的亦隻會是仇恨,一個從來得不到寬容之人,對別人亦無法寬容。